咒灵的声音断断续续,早就已经像是被加了几个滤波器一般失真,但他还是能够听出童年时少女的声线:“不想忧太也那样痛。”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先担心作为咒灵的自己吗?乙骨忧太有些心酸地想。他用右手抚摸上左手的戒指,声音轻缓,像是安抚又像是呢喃的爱语:“——放心吧,绝对不会让里香遭到这样的对待。”

明亮的咒力之火逐渐焚烧殆尽,倒在地上的村民们纷纷撑着手臂爬起来,看着自己历经疼痛却毫发无损的身体,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想起他们这一行人是从山上完好无损地归来,一时之间怔忪莫宁,惶惑无几。伊地知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不远处的山路上,能看到公务车辆正排成一列向这里驶来,薄暮当中的车灯在盘山路上连成亮色的长蛇。

“打算怎么解决?”

的场灼随口一问,也没打算要到什么特别精确的答复。

“群体癔症,或者遗传性癫痫,原始的自然崇拜带来的文化恶习……具体怎么处理就要看官方定性了,说不定再过几年,这个村子里的人就会被迁居到附近的城镇里吧。”

伊地知说,“也亏灼前辈您反应快,一下子就能猜到《楢山节考》的方向去,不然只是祓除这些村民身上的咒灵而放过整座山的话,很快诅咒就会再度笼罩这座村子。”

“对哦,为什么一开始就能想到——”

乙骨忧太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转过身,看着青年的马乘袴和纹付羽织在风中猎猎摇晃。丰苇原中国,千秋长五百秋,乙骨忧太知道神道传统当中有大量和自然崇拜有关的内容,但从“不可登山”引申到更多含义,这样的理解,是因为——

“是因为他们和你一样,忧太。”

的场灼的声音仿佛要从夕辉当中乘风而去。

“那些攀附在他们身上的诅咒虽然多而庞杂,但却仍旧没有杀死这些村民——”

他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即便因愚昧而生业,因业而生出诅咒,那些咒灵也仍旧是爱着他们的。”

那些无法割舍的,流连忘返的,无法带去彼世的思念,糅杂在人们对山神的敬畏当中,长长久久纠缠不休。也正因如此,前来祓除咒灵的咒术师或许会被攻击,但这些村民却仍旧在诅咒的浸泡当中无知无觉地、畸形而扭曲地活着。

“——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通用附注:

道民(ざっこ),此处指代北海道住民(原本汉字不是这个),此处用「道民」这个翻译是为了防止语义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