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福淡淡一笑说:“这还只是雕虫小技,黥人的物件,啧啧啧,真叫一个匪夷所思!就拿这脱粒机来说,便是源于黥人呢!此物,想必知县大人不陌生吧?”
董岳点了点头,脱粒机他自然见过,眼下不少乡下小地主,都用上了脱粒机,民间又叫东秦打谷机、“东秦滚子”。
“看来这黥人,还是有真本事的!乙丑黥乱,难怪能让朝廷让步妥协!”
“呵,大人在江西,自然不知当时情况,依在下看来,乙丑黥乱,乃是黥人放了我大明一马!”
董岳一怔道:“从何说起?”
李四福哼了一声说:“官军半日丢定海,一个时辰丢镇海,诺大的宁波,黥人只打了不到一天。朝廷两次征调大军,先败于双屿,后败于车厩山,数万大军,敌不过黥人一个冲锋!
哎,说来痛心!黥人在浙东秋毫无犯,可官军却是毫无军纪,百姓皆言‘宁遇黥人、不遇王师’!据说整个浙东,被官军屠了的村子,就不知凡几!”
磅——董岳恶狠狠的拍在桌上,大骂道:“这群丘八都该死!”
李四福继续忽悠说:“而《宁波条约》,这背后也是有猫腻的,据说……这黥人啊!原本是要大明割让福建,在刘大夏大人的据理力争下,这才作罢,可刘大人事后,却被污蔑成了罪魁祸首……”
两人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董岳听者黥人和明军的事迹,又听得朝廷的荒唐之举,不由得又气又怒。
又联想到他为官三年,处处掣肘,不由得感同身受起来。
就差骂一句:“大明要完!”
等坐了几个时辰后,相谈甚欢的两人,这才拱手道别。
临行前,李四福特意送上蜡纸刻印机一套。
董岳本想拒绝,可又舍不得这等文墨利器,便咬咬牙拿出二十两银子,当作他买下此物。
李凤来望着这一幕,内心无比惊诧,谁说他们戏子最会察言观色、讨人欢心,今日一看,这商贾才是真正深谙此道。
若是换个不为民、只求财的来,怕今日李四福的话题,可就是扬州的花花世界、苏州的山珍海味。
送的礼,也一定会是白花花的银子。
……
而董岳回到县衙后,拿着刻印机琢磨一会,觉得此物于日常政务上,倒是有不小的好处。
但这蜡纸他却有些琢磨不透,不过有个蜡字,他倒是想用灯油试一试。
只是坐定后,他对这伙宁波商贾,越想越不对劲。
种桑养蚕,得多大的地,才需要这么多灾民?
这伙人招工,也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连老头老妪也有,真有这般好心肠的商贾、地主?
想到这,董岳猛的站了起来,他忙下令,让人偷偷去盯着这伙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