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不算上佳,也不知是谁定下的,但用计不在于精细与否,只要有用就行,没见这次聪敏如皇贵妃都差点栽了吗?
赫舍里家族算盘打得啪啪响,只可惜一腔算计,最后却无人伤亡,无论是皇贵妃还是保清阿哥,都平平安安的走出了南三所。
桑若听得眼眶都红了,“娘娘,何至于此!”
这未免太委屈了。
卓沅却笑了:“这有什么,太子才多大,他们就有这么多小动作,若是太子再大些,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皇上的皇子只会越来越多,本宫也一定会成为皇后……”
她目光落向远处,“来日方长啊。”
这才哪到哪,她撑过了这一关,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未来十年、二十年……她会一直看着赫舍里氏、看着太子……
虽然皇上现在是位一心爱子的慈父,是看重嫡子的君父,为此甚至不惜偏私袒护赫舍里氏。
但未来可还长呢,谁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
而她发誓——此仇必有还报之时!
……
此刻的赫舍里家族也不平静。
前院,葛布喇面沉如水的坐在椅子上,听着索额图传达宫里的消息。
“……大哥,这一个月,族里有四位年轻子弟丢了官职,旁支被削了爵位官位的有十数位,日日都有族人找上来,我都不知该如何劝服他们……”
他站起来,看着噶布喇的目光压抑着怒意,“这次常泰实在太胡闹了!大哥你竟然也由着他,还把仁孝皇后在宫里的人手给了他,你难道不知道一旦事发,赫舍里一族都要受到牵连吗!”
“若是真让他做成也就罢了,可无论是五阿哥还是皇贵妃,谁都没有算计上,通通是白费心思,你自己算算,这次折了多少人手,又得罪了钮钴禄氏和纳喇氏,这几天纳兰明珠跟疯狗一样,逮到机会就弹劾……”
“好了,”噶布喇提高声音盖过他的话,“我自会找个机会,把常泰送出京城,这几年都不会回来,等风头过了再说。”
他看着索额图,一向和煦的脸上满是寒霜,一字一顿道:“今日种种,是为兄教子无方,但他到底是我的嫡长子,仁孝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这番作为也是一片好心,想为太子扫除障碍,三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可是……”索额图不满道:“族人那里又该如何服众?”
“我会把我手里的那部分人脉和宫里的人手都交由你,”噶布喇站起身来,锋锐的目光如一把利剑。
“你是族长,又一向能力出众,自是能安抚族人的,对吗?”
索额图眼里精光一闪,在他的目光下处之泰然,自若的笑道:“大哥这是什么话,弟弟自是不如大哥经验老道的。”
老实说,赫舍里家族现在的形势还是挺尴尬的。
作为嫡长子的噶布喇承袭爵位,又是仁孝皇后的生父,太子的亲外公,按理是无比显赫的,可偏偏他不是族长,在朝堂上也没有多少影响力。
而索额图,却因为才华出众,被索尼看重,悉心教导,临终时还把族长之位交给了他,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可偏偏他是庶子,天生在大哥噶布喇面前缺了些底气。
尤其是近两年,随着索额图官位越来越高,这兄弟俩的关系越发僵硬。
……
后院,噶布喇夫人一见丈夫回来,就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急声道:“如何了?三弟怎么说?”
“他眼馋我在族中和宫里的势力久矣,自是无有不从。”
虽然各方面被索额图吊打,但噶布喇到底还是索尼的嫡长子,在族内很是有一批追随者,仁孝皇后在宫里经营多年的人手,也有一半是在噶布喇夫妇手里握着的。
眼下为了保住嫡长子,全被一网打尽了。
噶布喇夫人松了口气,又面露犹豫道:“当真要把常泰送出京城?”
“只能如此了,他这次胆子实在太大,也就是没能让他算计成了,否则一旦五阿哥和皇贵妃真出了事,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噶布喇夫人满心懊悔,“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把那份人手交给他!”
“哎……”
被亲儿子坑了一把,噶布喇除了叹气也说不出什么了。
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把嫡长子丢出去平息众怒吧。
……
经此一事,赫舍里氏同时和钮钴禄氏、纳喇氏结了死仇。
遏必隆大人采取女儿的意见,对赫舍里氏暂避锋芒,约束全族低调起来。
而纳喇氏的领头人也不是傻子。
不同于遏必隆大人辞官在家,纳兰明珠时任兵部尚书,又得康熙信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宫里的消息一传出来,他便在朝堂上弹劾了好几位赫舍里一脉的官员,但是他很快察觉到了钮钴禄氏的动静,当天他下朝回家钻进书房思索了一下午。
出来就改变了策略,也开始约束族人,不再与赫舍里氏死掐。
康熙对此洞若观火,心里对两家的表现很是满意,又念及皇贵妃和五阿哥受的一番蹉跎,自然不吝封赏。
皇贵妃同母的哥哥法喀加了一等爵位,纳喇氏也被提拔了两三个不错的子弟。
在康熙这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下朝之后,纳兰明珠远远的看着一群人拥簇着索额图向宫门而去,冷哼一声,眼里冰寒。
眼下皇上春秋正盛,太子和保清阿哥都还小,孰胜孰负,可还没到见分晓的时候!
最后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纳兰明珠垂眸敛去眼中神色,同样朝宫门口走去。
……
在南三所这四十多天仪敏的确是累狠了。
一朝卓沅身体恢复,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本就需要调养,偏偏又被康熙和赫舍里家族的那些事气到了,一整晚闭不上眼。
第二天就发热了。
青梅照常进来喊自家娘娘起床,却见到对方一头冷汗的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当场就急了,连忙呼喊着让人请太医过来。
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怪吓人的,别说青梅,就是路姑姑几个都担忧的不行,后来连康熙和佟妃都来看了两次。
要不是桑若几个拉着,卓沅也是想过来的,但她比仪敏还虚弱,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断断续续病了四五日才渐渐好起来。
这日,佟妃带着三格格过来。
外面阳光明媚,是冬日难得的暖阳,仪敏便让人搬了桌椅到庭院中,摆上瓜果点心,和佟妃一起说话聊天。
又去兆佳常在那里抱来乌希哈,让她和三格格姐妹两个一起在院子里玩,两个小姑娘都是刚刚会走路的年纪,倒也玩的很高兴。
“你今日怎么带三格格过来了?”仪敏面庞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眼里却满是笑意。
要知道,因为张答应的缘故,佟妃先前是从来没有把三格格带到永寿宫来过的。
看着她,佟妃咬了口点心,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答非所问道:“你这宫里的茉莉花茶真不错,回头给我包些回去。”
翻了个白眼,仪敏一边说道:“你倒是真不客气。”一边又吩咐人去取些茉莉花茶给佟妃带走。
佟妃叹气道:“也不知道是谁答应请我吃饭,到现在也没有践约,我也只好多拿些东西,权当收做饭钱了。”
给她逗笑了,仪敏差点端不住茶杯,连忙把它放到桌上,这才指着她笑道:“是我不请你吗?我前日可是专门让绿柳上门请了的,是你自己说有事,这也能怨我?”
“哪有你这样请人的,”佟妃不满道:“你明知道临近年底,后宫事务有多忙,你和皇贵妃倒是躲在自己宫里养病了,把所有事都堆给我……”
“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在这个时候找我吃饭!”她一说起这个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