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不喜欢钱，那么多钱，就是皇帝都会心动，何况是一个江湖人。将那些财宝还给那些蝼蚁般的百姓？

反正，石田斋彦不相信，这些中原人最喜欢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也未必高尚到哪里去。

“中国有句话叫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石田君可知燕雀为何不知鸿浩之志？”夏祈音体贴地解释道，“我出生天/朝上国，生来就可俯瞰天下；而你出生蛮夷之地，生来就要学会仰视天下。你我视角不同，一如燕雀与鸿鹄。”

石田斋彦面色微变，若一个月前有一个年轻人这样和他说话，他一定会教她做人，可现在石田斋彦却只能被人教做人。

石田斋彦早知中原武林卧虎藏龙，只敢在沿海称王称霸，不敢与中原武林高手照面。可他忘了，他已经踏上了中原的土地。

白飞飞不仅给石田斋彦来了个釜底抽薪，更里应外合，与慕容小荻将他手下武功最高的两个武士杀死在了他面前。石田斋彦没有勇气对上慕容小荻那柄剑，只能跟他们来见夏祈音了。

“夏会长请我来，就是为了羞辱老朽吗？”

“那倒不是！”夏祈音微笑道，“我有一道难题，缠绕心头，君子仁术不可解。想着石田君对我中原文化颇为了解，又来自于域外，或有不同的解法，故此有意向石田君请教一二。”

“夏会长俯瞰天下，竟也需要向燕雀请教？”石田斋彦嘲讽道。

“齐孟尝君使秦为昭王扣留，门下食客装狗钻入秦营偷出白狐裘献给昭王妾以说情放孟尝君。孟尝君逃至函谷关昭王又令追捕，另一食客以口技引众鸡齐鸣骗开城门，孟尝君得以逃回齐【注2】。‘鸡鸣狗盗’虽是微不足道的技能，用对了地方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石田斋彦发现与夏祈音辩论真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叹息道：“夏会长说的难题是什么？”

“吾有一友，惊才绝艳，少文武双全，又善经营之道，家中颇为殷富，引得四方之人都以与之相交，投入其门下为荣。吾友学孔孟之礼，持君子之道，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待客不仅殷勤周到，还十分大方，对来访之人常有馈赠。”

石田斋彦有些茫然，不解其意。

夏祈音娓娓道：“随着年岁增长，吾友少年锐气渐去，偏文轻武，武艺逐渐荒废，家底倒是越发殷实了，如此却难免引来豺狼觊觎。早年仰慕吾友的来客之中有一外夷宾客，在吾友年轻强盛时十分恭敬，吾友为人大方，多有馈赠。不想如今吾友年老武艺荒废后，这素来恭敬的蛮夷渐渐露出了獠牙，开始觊觎吾友的财富。”

“蛮夷之人终究是豺狼野性，不可教化。吾友眼下甚是为难，若继续放任，待他年迈老去，子孙不济，怕是要被蛮夷所伤。可若要他现在狠下心将这蛮夷杀死，又不和君子之道。石田君亦是出身蛮夷之族，我想石田君从那豺狼之性的蛮夷角度为吾友指点迷津。”

若石田斋彦是夏祈音口中那位朋友，必定是要趁着自己年迈实力消退前，将隐患除去。不仅要除，还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夏祈音这个问题似有所指，更是将石田斋彦明喻为蛮夷，石田斋彦哪敢坦言。

石田斋彦若坦言，不就是告诉夏祈音，你若不对我斩草除根，日后定要报复吗？

“夏会长之智冠绝天下，这个问题怎么能够难到你呢？”

“空有智，叹无白起之狠辣。”夏祈音遗憾道。

夏祈音是谁，被绿林称为大魔王的杀神。多少江湖高手、绿林强盗直接或间接死在她手上？可这样一个杀神竟还感叹自己没有白起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