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可鲁贝洛斯一脸惊讶的表情,“不用休息的吗?”

“你还觉得很累吗?那我自己一个人去警局就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是说这个。”

可鲁贝洛斯跳下沙发,跑到了绮罗的身边,脑袋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

“我是说,你不用休息的吗?”可鲁贝洛斯耷拉着嘴角,看起来很是心疼,“你也东奔西跑一天了。”

“不用不用,我一点也不累哦。”

绮罗笑眯眯地说着。她不觉得自己这是在逞强,因为她的确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疲惫。她只想尽快解决这一切罢了。

至于休息什么的,等到将具象化的笔记本变回虚妄抽象的魔力,并彻底将其封在魔卡里后也来得及嘛。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讲了,可鲁贝洛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看着她一把将钥匙和名片都塞进了口袋里,便跟着她一起出去了,顺便从狮子的形态变回了玩偶模样,灵巧地钻进了绮罗的包里。

在所有人都变成了动物时,同样也是动物模样的可鲁贝洛斯走在街上,倒不会被其他人当做是什么奇怪的生物,也不会有谁觉得它很不正常,但现在这么做可就不行了。以防万一,还是像平常那样伪装成玩偶比较好。

穿过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人流一起走过x型马路,各处的都弥漫着喧闹的声响,空气中裹挟着海风,这是这座城市的日常。

自从结婚之后才搬到横滨定居的绮罗,在这一刻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归家的感觉。

她加快脚步,前往安置着鸵鸟尸体的那条小巷。还未走近,便看到有几辆警车停在小巷的出口,几个警察站在那里,正在设置黄色的警戒线。在他们的身后,是黑色的裹尸袋,上面印着大大的“police”字样。

依照裹尸袋隆起的弧度,里面毫无意义躺着一个人。

绮罗没有再靠近了,也没有多看,只停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对于她来说,能看到警察介入了这件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警察一定能比她更好地解决这件事,她还是不要在他们的面前乱晃比较好。

她可不想被当成是嫌疑犯啊。

出于谨慎,绮罗特地没有去最近的警局,而是选择了稍远些的另一间。

人生第一次踏进如此庄严的地方,绮罗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不过所经历的一切倒是和绮罗想象得差不多。早先她便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向警察诉说那孩子的事情,但此刻说起来还是有点卡卡顿顿的。

她尽力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也很努力地描述出了那个孩子的长相。关于那孩子也许遭受过的待遇,她试图用尽量平稳的语调去推测,可还是免不了有片刻的过分激动。倒是那位警察分外冷静,一直在试图确认她说的事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根据她的描述画出了那孩子的大致画像。

“如果我们找到了那个孩子的话,一定会及时通知您的。女士,感谢您的主动报案。对了,那个孩子留下的笔记本,可以作为证物暂且寄存在警局吗?”

警官如是说。

上一秒还愤慨不已的绮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无意识地捏紧了笔记本,心里很清楚,警察们拿走这本笔记本是合理的诉求,可绮罗实在是不想这东西再落到别处了。

她抿紧了唇,用力摇头。

“真的很抱歉,我暂时不能把它给你……不好意思。”

绮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无比僵硬。她笨拙地站起身,还不小心撞掉桌上的圆珠笔,慌忙捡起,又匆匆忙忙地躬了躬身,绮罗觉得自己简直是逃着从警察的面前离开了。

她来到警局是为了找到那个孩子,但除了让司法机关知道了那个孩子与她父亲的虐待行径以外,也就只是得到了一个“我们会调查”的承诺而已。至于承诺何日才能实现,这是个不确定的数字。

绮罗轻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暗自想着,说不定还是大海捞针比较好。

或者……可以去那个地方问问?

思绪刚探出头,忽然被“砰”一声重响打断了,吓得绮罗心一颤。她抬起头,才发现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用肩膀撞开了门。

他的眼神迷离而恐惧,西装的白衬衫上占满了血迹,嘴唇下方与手掌也是血淋淋的。这些血已然干涸凝固了,从原本刺眼的红色变成更黯淡的红棕色,如同铁锈。

男人颤抖的目光扫过大堂的每一个人,呼吸声也像是惊恐的呻.吟。猝不及防的,他突然奔到了门旁穿着制服的安保面前,颤抖的手紧紧攥着安保的衣袖,影子在剧烈地抖动,嘴唇微微翕动,吐露着自己的罪行。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我杀了人!”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只自顾自地说着,语调被恐惧扭曲得很奇怪,仿佛像是在哭泣。

他说,他好像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杀死了一个人,但这一切好像发生在梦里,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满手的鲜血。

他的西装与领带之间夹杂着草叶,每一句话都夹杂着“对不起”与“请你们去看看吧”。

很快便有警察带走了他,大概是想要向他询问更多细节。绮罗收回目光,踏出了警局的大门。借着午后这过分灿烂的阳光,她拿出了口袋里的名片,把印在上面的地址逐字看了过去。

会把太宰治的名片放在口袋里,这完全是一个巧合,居然能刚巧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也是很幸运了。

绮罗默默地在心里把名片上的地址又念了一遍,便收了起来。这时,背包的拉链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可鲁贝洛斯探出头来。

“警局这边好像没什么收获的样子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还是用最笨的分头寻找的方式吗?”

“嗯……大概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拜访一下。”她收起名片,“我们去武装侦探社吧。”

她想要拜托侦探们帮她找到那个孩子。这可她不是不相信警察们的能力。她只是不想等待太久而已——不希望那个孩子苦苦地等待着救赎。

不过,“拜访警察局”和“拜访侦探事务所”,这两件她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居然在同一天之内实现了,真不知这是不是能够称之为幸运。

踏着台阶走上二楼,镶着磨砂玻璃的棕色木门后便是武装侦探社的所在地了。绮罗敲了敲门,在听到“请进”之后,才轻轻打开了门。

“抱歉……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各位。”

绮罗小声说着,不着痕迹地打量起了侦探社的内部——这纯粹只是出于她的好奇心而已。

从没有进过任何一家侦探事务所的她,其实也想象不出侦探们办公的地方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总觉得应该会是相当与众不同的场所。可眼前的这个地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办公桌,和普通公司的办公环境差不太多。

环顾四周,有一位勤奋工作的社畜模样的男人正在奋笔疾书,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角落里卿卿我我,两个一看就知道没有成年的十多岁小孩正整理着柜子里的文件。

在她进门时,社畜抬起了头,问她有何贵干,写字的速度居然一点也没有停下。

绮罗正想说明来意,眼前却忽然多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呀!美丽的夫人!”

熟悉的咏叹调口吻与熟悉的捧手姿势,只是做出这动作的对象从边牧变成了人类而已。

“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快就来找我了!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呃——”

说实话,绮罗是真的没有料到太宰也在这里。刚才环视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她也没有看到太宰的身影,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凭空冒出来了。

就在太宰说完了这声热切的招呼之后,绮罗明显能感觉到侦探社社员们的表情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原本还只是陌生的礼貌感而已,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复杂纠结的情绪,隐约之间绮罗似乎还从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惋惜?

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大喊不妙,绮罗想也不想赶紧把手从太宰的掌中抽了出来,对他躬了躬身,说自己并不是来找他的。

“实不相瞒,我有个委托想要拜托各位……如果可以尽快完成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宰的表情瞬间心碎,苦兮兮地耷拉着嘴角,回到摇椅上继续躺着了,显然是被伤透了心。而其他社员也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神情,请她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请问,您的委托是?”

“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女孩子。对不起,实际上我对她也知之甚少,但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请……请你们,帮帮她吧。”

在说出“希望”这个词时,绮罗莫名想到,其实她也可以借助笔记本的能力帮助自己找到那个孩子,可她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至少现在还不想。对于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笔记本,她的心中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明明它的本质是自己的幻想。

她把在警察局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将笔记本上的内容也展示给了他们看,刻意隐去了最后一页自己写下的那个“愿望”。

这就是她知道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