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这两者之间的界限还是很分明的,尽管并不是分明得一眼就能够知晓一切,但至少绮罗能够感觉到它们身上很违和的、很人类的一面。
比如像是遛狗的大象会用前脚掌套住狗绳,戴着黄色渔夫帽的兔子们拉着彼此的手在绿灯时穿过马路。
而今日,这些很人类的特性,悄然间一点一点消失。
没错,人类的确是“动物”,但并非“野兽”。无论是理性还是感性,无论是智慧还是偶尔的愚钝,哪怕是善意与恶,这些全部都是凝聚在人类身躯之中的,独一无二的宝物,或许也难以并入其他的躯壳之中。
倘若继续以这样的姿态生活下去,他们身而为人的理性与思维也会渐渐褪去吧。最终成为彻头彻尾的野兽,在钢筋水泥的森林之中重现丛林法则,将弱肉强食贯彻到底。
不行。这样不行。
绮罗打了个寒颤。只想到这里就足够让她胆寒。她索性不再多想,兀自中断了想象。
还是应该快点找到金色乌鸦。
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用力抱起鸵鸟的尸体,巨鸟可怕的重量让她在站起身时不由得后仰了一下,险些就这么仰面摔在地上,吓得她的心都揪紧了。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视线,她只能费劲地抬着头。折断的脖颈搭在肩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鸵鸟的脑袋打在她的后背上。
在抱起鸵鸟之前,其实绮罗也没想过要把它带到什么地方去。她只是不希望它继续躺在街口的人行道上罢了。
如果能让它入土为安,这当然很好。可一想到还不清楚它的身份,绮罗实在没办法坦然地为它刨出安眠的墓穴。但除此之外,绮罗就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办法了,只能暂且把它先带到了小巷里一家空置店铺中。
这里原本是一家小小的杂货铺,许久前就已经关店了,只放下的一半的卷帘门上贴着转让店铺的告示与联系电话,可始终没有人拨打这个电话。
绮罗钻过卷帘门的空隙,用发卡打开了店门的老式门锁。她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抱歉,既是对被冒犯的这家小店,也是为了死去的鸵鸟。
“真的很对不起……只能委屈你先待在这里了。如果一切结束之后,你能够变回原来的模样,那我一定会……”
承诺说到一半,绮罗忽然停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就给不出什么伟大的许诺,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
更何况,对方已经死去,就算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也不会改变这个现实。在这般前提之下,她真的很难再做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了。
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脱下外套,盖住鸵鸟的脸,没有再说什么了。
离开之前,她把所有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保都已经锁好了,还不忘将卷帘门完全拉上,用风华招来吹走滞留在这里的血腥气,这才离开,可还是难免有点不安,总担心会不会有其他失去理性的动物拖走鸵鸟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