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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情背着手走开了。

翠巧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眸子微微沉了沉。

在雍州的时候,她又不是不知道大殿下晚上翻-墙跑去找胡僧小酌,只是殿下喜欢这样,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殿下喜欢和属下没大没小,这样让她松快,翠巧也自然乐意随殿下的心思。

对她来说,谁能让殿下心里轻松,眉头少皱一些,谁就是有用的,旁的她不管。

蓝书吏却不一样。

他恨不得大殿下身边没有别的男人才好——哪怕这男人只是个能让大殿下心里松快的玩意。

这是他们这些下属的大忌。

翠巧的手指碰了碰自己袖子里的匕首。

然后……听到了李安然翻窗从后面跑出去的动静。

翠巧木然收回匕首,身子一歪,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

简直就像是心知肚明一样,李安然从后窗翻出去,不从翠巧跟前走,转而绕过女墙,去了荣枯暂住的客房。

她现在嘴里苦味翻腾,心心念念就想着含一块石蜜,只是石蜜这东西,一直都是西域那边的贡品,坊市很少流通,两年前圣上赐给她一批,她全带去雍州了。

两年来已经消耗殆尽,永安宁王府也没有另外一批石蜜储备了。

她记得荣枯那里有,于是便想着去问他要一些——顺便把他到底是怎么弄到石蜜的这件事问一问。

荣枯有自幼出家养成的,每晚沐浴的习惯,他是客人,没有让别人每晚为他准备热汤沐浴的道理,好在王府有水井,他自己准备一桶冷水,在厢房院子里冲一冲也就罢了。

为了防止有人误闯,他还特地把厢房院门给锁了。

李安然来到院门口就听到里头“哗啦”作响,仔细分辨了一下,便伸手敲了敲门:“法师?”

里头人回答道:“殿下稍等。”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穿着得体的荣枯才打开门,对着李安然道:“殿下久等了。”他站在门口,温声道:“如今已经是日晚,殿下来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李安然探头看了看院子里那滩水:“法师大晚上的冷水沐浴呢?当心着凉。”

荣枯道:“如今天气渐热了,这倒是不用担心——殿下……”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路,“先进来坐着吧。”

他将院门敞开着,正对着厢房廊子正门,里头人在做什么,外头一览无余。

李安然在廊上坐下,笑道:“刚吃完药,过来问法师要块石蜜去去苦。”

荣枯了然,转身走进去厢房,从竹匣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捧着拿出去给李安然。

李安然扫了一眼房内:“法师怎么不收拾东西?”厢房内被褥几乎没有怎么动过,荣枯背在身上的竹匣也几乎没有动过,一副背起来就能马上走的样子。

“很快就要夏三月了,僧侣不宜离群索居,故此得早点到寺庙挂单,今日去报恩寺看了看,觉得虽然俗讲好,却到底吵闹了一些,人心浮动,不适合我。”荣枯打开木盒,里头垫着一些干燥的丝绒样物,上头放着几块碎石蜜,他将盒子奉到李安然面前,任由她捡了一块小的含在嘴里。

“法师为什么会有石蜜呢?”石蜜是西域贡物,很少在民间流动。

即使有买卖,也是以胡商居多,胡商做生意比起铜钱丝帛,更喜欢用金银,故而有“一两石蜜一两银”的说法。

荣枯踟蹰了会,如是道:“我祖父是天竺人,他教过我祖母如何熬制石蜜。”

李安然含着石蜜,伸手捻了一朵盒子里的干燥丝绒:“这又是何物?”

“这是白叠子,摘下来以后晒干,垫在石蜜下面,可以防止石蜜受潮。”荣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