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他的心中依旧存有怀疑。

将药剂妥善收好,除了那句该说的谢谢,蝙蝠侠没再多说一句废话,他知道自己很矛盾,既怀疑,也信任。

不过,无论如何,他会使用这管药剂。

从蝙蝠洞离开后,艾薇拉没急着回学校,她去中心区的大商场买了点礼物,然后提着一袋子东西去了哥谭西区,凯瑟琳的父亲是自由小说家,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家里工作,艾薇拉跟他简单聊了几句,又说了说凯瑟琳最近在学校的情况,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小别墅。

“不过……你爸这几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回到学校后,艾薇拉主动说起了这件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听到好姐妹这么说,凯瑟琳一秒都没犹豫,立马打了个电话,通话结束后,棕发姑娘皱着眉头坐到艾薇拉身边,看起来有几分担忧。

凯瑟琳:“不是我爸,是住在我们家对面的一个领居阿姨,她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奇怪,我爸怀疑是被□□徒洗脑了。”

艾薇拉:“□□?”

凯瑟琳:“汉娜——就是这个邻居,她是我爸爸的高中同学,也是我妈妈的朋友,我还小的时候,两家的关系也很好。”

艾薇拉非常敏锐,“后来呢?”

“汉娜阿姨的女儿在一次下班回家途中被抢劫犯杀害了,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女儿遇害后,汉娜阿姨的精神直接崩溃,跟她丈夫一起搬离了哥谭。”说到这里,凯瑟琳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后过了大概五六年吧,她又突然搬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性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有的时候还会精神失常,所以,其他人都把她当成精神病在看待,很少来往,我爸妈觉得她最近的表现有点奇怪,但也只有他们这么觉得。”

艾薇拉了然的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凯瑟琳把刚刚拿出的指甲油重新收回柜子里,表情莫名有几分感慨。

“我还记得汉娜阿姨以前的样子,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每次来家里做客都会给我带礼物。”

“哈丽叶特·比切·斯托说过,最痛苦的泪水从坟墓中流出,为了还没说过的话和还没做过的事,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有可能经受的痛苦又太多。”艾薇拉低下头,没有去看凯瑟琳,她的声音又缓又轻,像是细小的,静默漂浮着的微尘。

“其实——遗憾痛苦之类的情感,也不止人类能够品尝。”

……

华盛顿西雅图,fbi西北地区办事处。

珍妮弗·让热拿着手机从小组办公室里走出,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秒,两秒,三秒……直至对她来说足够漫长的十多秒过去后,她才尽量平静的拨出了手机里的那串号码——

“是我,jj。”如果此刻有人站在她旁边,足够仔细的去观察她的状态,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无比惊讶的发现,珍妮弗·让热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正在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着。

“艾薇拉,我需要你的帮助。”

通话结束后的二十分钟,做好准备的艾薇拉抵达了fbi办事处门口。事实上,她是逃课过来的,今天是星期五,即将迎来美好周末的前一天,艾薇拉的课表却从早上八点排到了晚上九点半,因此,刚刚结束了两堂课的艾薇拉还跟凯瑟琳发消息调侃说这是她的黑色星期五,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她便接到了珍妮弗·让热打来的电话。

布下障眼法,再回宿舍换了身更适合走(打)动(架)的衣服,艾薇拉瞬移到了西雅图。

“亚历克斯·罗德里,四十六岁,西雅图人,之前的固定住所位于西雅图中心街区贝尔敦,不过我们现在怀疑这些信息都是伪造的,亚历克斯这个名字也很有可能是假的。”跟在珍妮弗身后的艾薇拉刚一进讨论室,bau的小组成员们就以最快速度跟她分享了目前掌握到的主要情报,艾薇拉看了眼白板上穿着神父装的男人相片,很明显,对方就是这次事件的最关键人物。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我们想你现在去地址上的这个地方,把罗德里带回来。”

“他有什么特别的?”艾薇拉顿了一下,又问,“他不是人类?”

“我们也不确定。”亚伦·霍奇纳说,他的语气听似沉着,却又带着一丝极力压制着的怒气,“事实上,fbi行动组已经抓过他一次,但他跑了,我们的人员朝他开了枪,对着大腿开的——他没受伤。”

艾薇拉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知道了。”她看了眼霍奇纳,又看了看情绪明显不太对的jj,保证道:“我会把这个人带回来,带到你们面前。”

按照bau小组给出的地址,艾薇拉瞬移到了亚历克斯藏身的旅馆内,她本以为自己很轻松就能将对方带回,事实上,她也确实没失败,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她完全没预料到的小插曲。

“砰”的一声,是子弹射击到地板上的声音,艾薇拉看了眼被射穿的地板,又抬头去看敞开的房间门,脸上浮现出再明显不过的茫然。

怎么可能?

对方为什么还能逃跑?

轻松追上持枪逃走的亚历克斯后,艾薇拉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像以往那样随意挥了挥手——

“砰!”“砰砰砰!”拿着手.枪的亚历克斯毫不犹豫选择射击,艾薇拉瞬移到他面前,这一次,她没再动用额外的能力,伸手一拳打在男人的鼻梁上,然后一个用力敲晕了对方。

这是第一次,违背她本来想法的,艾薇拉像普通人那样采取了最原始的暴力手段。

失去意识的亚历克斯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艾薇拉打开视觉,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的看完了对方的过往经历。

她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能抵挡她的攻击——

他有什么特别的?

三秒过后,艾薇拉得到了答案。

这个人确实很“特别”,艾薇拉只能“看见”对方25岁后的经历,他的“根”不在地球,在25岁前,他甚至没生活在地球上。

带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瞬移回fbi办事处后,艾薇拉旁观了一会儿bau小组成员审问对方的过程,德瑞克·摩根用手铐将亚历克斯拷在座椅上,又用半瓶矿泉水浇醒了对方。

他的手段堪称粗鲁,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艾薇拉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站在审讯室外的黑发女孩侧过身子看了眼坐在大厅角落里的jj,主动走了过去。

“……那个孩子叫达格妮。”jj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又汹涌的悲伤,“达格妮,在挪威语里是光明的意思。”

珍妮弗·让热第一次见到达格妮是在祷告院的礼堂里,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安静坐在祷告席的最后一排,瓷娃娃一般甜美的面庞上挂着再明媚不过的笑容。

哈利路斯祷告院是一间专门收养孤儿的祷告院,这些孩子与外面的普通孩子不同——他们身上都有缺陷。

比如达格妮,她生下来就是哑巴。

漂亮的少女喜爱画画,小小的素描本不但是她与其他人交流的工具,也是她抒发情感,展示天赋的有利渠道。

因为一场慈善演出活动,珍妮弗认识了笑容甜美,眼神纯净的达格妮,她们建立了格外奇妙的友谊,珍妮弗把少女当成妹妹在看待,繁忙的工作之余,更不会忘了带上小礼物还有点心去看望对方。

然后,非常突然地,达格妮因为一场车祸身亡,珍妮弗震惊又悲痛,身为bau小组一员的她自然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敏锐嗅觉与观察力,她直觉达格妮的死亡有蹊跷,哪怕这就是一桩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意外事故。

经过刚开始一段时间的小心取证,耐心潜伏,珍妮弗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bau的其他成员在了解完所有的前因后果后也主动开始帮助她,在这之后,成员们经历了一段非常艰难的调查取证阶段,不是没有猫腻,也不是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掌握到的线索太零散太隐晦,不但不能作为有力证据,还大大限制了他们的调查进程。

然后,就在珍妮弗也忍不住感到迷茫焦躁的时候,马里兰州反儿童犯罪组成员成功破获了一起网络贩卖儿童案,思维敏锐的杰森·吉迪恩从这个案子里发现了别人都没有察觉的隐藏线索,并把贩卖儿童的案子跟哈利路斯祷告院联系了起来。

随着调查一步步深入,原本隐藏在重重迷雾下的真相也一点一点被揭露出来。

哈利路斯祷告院根本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除了真正单纯的孩子们,其他人要不就是罪恶案件的参与者发起人,要不就是了解所有真相却佯装不知的知情人。

他们不是温柔慈爱的长辈,更不是心灵纯洁的信徒,他们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毫无同理心的恶魔。

祷告院收养了很多无父无母或是因为身体残疾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这些孩子的身上都有一定缺陷,但他们足够乖巧,足够听话,最重要的,拥有好看的长相,能够吸引顾客还有买家的兴趣。

这些孩子被“保护”得很好,他们不被允许接触外面的世界,也几乎没有受到该有的教育,就像一张张洁净的,可以任人涂画的白纸。

没有是非观,什么都不懂,不懂拒绝,不懂受辱,更不懂疼痛。

他们只是被利用甚至被使用的,包装得非常精美的商品。

“祷告院的人没料到我会这么关注达格妮,他们没有制止达格妮跟我的接触,害怕我发现不对,却会在私底下一遍一遍的叮嘱她,给她洗脑。”珍妮弗紧握着自己的两只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都隐隐泛白,“达格妮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没有人教她那些该学的知识,但她还有画画的天赋。”

达格妮的画作是她抒发情感的最重要工具,很多时候,这个单纯的少女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画出色彩压抑线条扭曲的作品,或许也是她能通过画画宣泄情绪的缘故,每次跟珍妮弗见面的时候,达格妮都不会表现出任何异常,她生来就是哑巴,珍妮弗自然没办法从她的言语或是说话的语气中察觉不对。

“那场车祸……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春风送来孩子们优美的歌声,几只白鸽降落在浓密的绿荫下,悠然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穿着裙子的达格妮被神父压在身下,她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白鸽,看它们展开小小的翅膀,一齐飞离了树荫,就在那一瞬,达格妮的心底突然有了想要离开的想法,或许也不是离开,她只是想去外面看一看,看看外面的天空,外面的街道,看看关心她的,总对她笑得十分温柔的珍妮弗姐姐。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达格妮来到了祷告院的大门口,大门长期开放,毕竟哈利路斯祷告院表面上还是一座经常举办慈善活动,欢迎所有信徒前来祷告的半公共场所。

达格妮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裙子,一脚跨出大门,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喊声还有制止声,但她假装不知,只想尽可能的离祷告院远一点,再远一点,她的眼底只有前方,她的眼里只能看见前方。

——所以她没能注意到马路旁急速驶来的大货车。

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被货车撞出很长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