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事看起来是一份荣耀,但宫中勾心斗角岂是寻常人见过的,兴王乃是宪宗皇帝第四子,也见识过万贵妃所在后宫之中的诸多乱相。如今的万岁是他侄子,听闻其独宠皇后一人,并未有诸多妃嫔,且如今藩王世子入宫学读书已是风气,但兴王总归是放心不下不过一岁的儿子前去顺天。
入了深宫,又是在天子近前,所谓“伴君如伴虎”,兴王不知其脾性,孩子又年幼,范氏不过一个妇人,岂会揣测圣意?想到幼子小小年纪就要长在别人膝下,兴王也难免心痛。
没一会儿家中奴仆就引着一个身着内官服饰的人走了进来,看着年纪不小,面白无须,对兴王并兴王妃行礼,道:“奴婢邱聚拜见兴王、兴王妃。”
兴王急忙请他起来,道:“邱先生快请起,有劳先生远道而来了。”他说罢,身边的仆从立刻送了荷包来,里面是满当当的银两。
邱聚却摆摆手,道:“奴婢是受皇爷与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迎接兴王世子入京的,岂敢随意索取殿下钱财。”他的话虽然说得谦卑,但神色中却隐隐有一股桀骜之色,唯有在提及帝后二人时才稍显恭敬。
兴王更加惶恐,道:“这怎么好,这些银两先生拿去喝杯茶也是好的。”
邱聚只是道:“皇后娘娘有言叮嘱,断不可向兴王索要钱财,奴婢不敢违命。”
兴王倒是也知道这位皇后娘娘的脾性,闻言稍加安慰。
今年年初时,这位皇后娘娘还委托了两位医者来给兴王诊治身体,还赏赐了不少给孩子开蒙用的书籍,可谓是对兴王极为友善。
兴王妃叫人去请兴王世子与其乳母范氏来,对邱聚道:“这是世子的乳母范氏,她丈夫是我们王府的仪卫司典仗,也跟着去顺天找个营生做。”
邱聚应了一声,又看了看刚刚满一岁的世子,这才道:“这次随行的除了伺候的二十四名内官及宫女之外还有两位太医,一位姓薛,一位姓王,都是精通小儿疾病的医者,万岁爷也吩咐路上注意一些,若世子有不爽利的地方,立刻在当地歇下,有当地官员招待照顾,待到世子大好再继续进京。兴王殿下与王妃殿下尽管放心就是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尽快离开安陆了。
兴王想要叹息却又强忍了下去,倒是王妃实在是强忍不住,暗自抹了眼泪,心底安慰自己儿子迟早要去顺天,不过是提早了一些,更遑论这次是去京城与未来天子一同学习,应当是高兴的事情才对。
邱聚见状又宽慰道:“皇后娘娘说了,算来她是世子的皇嫂,既是接世子入宫去,绝不会让世子受一点委屈,世子与皇长子殿下年龄相仿,娘娘爱怜,愿扶养世子为国之栋梁。还请兴王殿下与王妃不要忧虑,将来万岁爷与娘娘定要还回来一个丰神俊朗、才学绝世的兴王世子。”
王妃低泣许久,终于还是点点头,目送着邱聚领着范氏、带着她的孩儿踏上了前往顺天的路。
范氏想到要带着哥儿远离家乡,去往那素未谋面的京城,侍奉不知脾性的帝后,连同忠于兴王的丈夫也一起舍了官职,去了又不知该如何谋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