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以后,我给你找个江南小情调的院子,保准你喜欢。”
兽医抬起头看向天空:“老汉今年五十六哩,这辈子快过完,说啥院子不院子的都是空。现在啊!老汉我最想还是把这副身子骨埋在陕西,我说了你这娃娃又得骂老汉迷信。”
“你说,我不骂你。”陈余回道。
“陕西可是好地方, 那是出皇帝埋皇帝的好地方。你瞧瞧几千年来, 秦始皇第一个皇帝埋在陕西,要不是旗人入关,皇帝还是咱陕西李自成的大顺朝坐。”
伸手去摸兽医的后脑勺,陈余佯做震惊:“呀!看不出来你这死老头子,半百年纪黄土都埋脖子上了,居然还有想复辟当皇帝的梦。这一摸,兽医你脑袋可真是生了反骨,生下来不是反王就是皇帝,最少也得是一个裂土封侯的勋贵。
不过你这年纪想做反王怕是不成,做皇帝也没托生北平城里,额头上也没有通天纹。来来回回五十多个春秋,到了还是一事无成,可世上到老一事无成的人多了去,总归不差你一个。”
“去去去!”
兽医带上自己脏兮兮的便帽:“以前做皇帝受万人朝拜,现在做皇帝可是要遭万人骂。你小子想要老汉死后遭万人骂,这辈子恐怕是不能葬在陕西,我跟你们这些小娃娃一起这么长时间,心里总想一件事。”
“啥事?”陈余相问。
“老汉我今年五十六,说死也到快死的年纪,若是病死老死也莫人立个碑,莫人想、莫人念,三十初一,清明忌日都没人烧纸送香。老汉我就想,要是跟你们这些娃娃一起死,仗打赢了逢年过节些许有人记着,烧香送纸也能给老汉我分点。”
陈余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要是仗打输了,就跟缅甸一样,尸首都没人埋,烧纸也不一定能收到。”
“咱老汉不管那个。”兽医别过头挥挥手说:“小日本再能打仗,占了朝鲜、占了缅甸,又占了大半个中国,他还能把中国人杀光,有人活着就有人记着。”
“那你能记得七百多年前,坚守钓鱼城的主将是谁吗?”
兽医啧了一声,眼神极度气愤的看向陈余。这个玩笑如同川军团以往一样恶毒,我们呛人、骂人几乎脱口而出,而赞誉某人却是如何也说不出话,能让我们赞誉的只有死人,死人不会反驳,是个极好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