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没有光,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朝外翻涌的只有让人遍体生寒的阴森与死寂。
此刻的江易,像极了那夜的模样。
于水生满头是血,乌玉媚跌在地上,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缩。她缓缓起身,试着朝江易走去:“阿易,放开你九叔。”
江易手下微微用力,碎片瞬间割开了于水生喉管外的一层皮,温热的鲜血淌出来,沾湿了于水生的领口。乌玉媚立定,动也不敢动了,她在这一刻仿佛变回了那个柔软的女人,眼眶蓄满泪花,紧张盯着江易手里的利刃和他手下的她的男人。
“让她走。”江易牵制于水生后退,望着不远处地上的燕子。
乌玉媚嘴唇动了动:“好,你们全都让开,让她出去。”
以金富源为首的人愣了愣:“三太……”
“我说让她走!”乌玉媚几乎是嘶吼着将这句话说出口,“江易,我放她走,你也放了阿九。”
于水生眉头皱起:“不能让她走……”
江易手下紧了紧,他脖子又被剌开一道血印子,话噎了一下。可他像毫不在乎自己脖颈上的利器一样,继续说:“这女人和咱们有深仇,她如果离开,肯定会带着警察回来,到时候所有人得一块完蛋。”
“好啊。”江易嘴唇贴在他耳边,“九叔既然不肯放她走,那这最后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阿易。”于水生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到这时候声音还能波澜不惊,他低头看了眼脖子流下的血,轻声说,“这女人我绝不会放,但我可以放你走,你把刀放下,我保证谁都不会动你,让你安全离开。”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在我这祸害了多少人,但阿志韩巴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也该解气了。”于水生说,“九叔老了,没多少年能活,叱咤了这么多年,现在干不动了,就想离开西河去国外种种地、养养牛,过些清净日子。我给你条生路,你也给九叔一条。”
“放下刀,然后离开这。”
江易岿然不动,他的沉默令整个屋子的气压一点点攀升。
从前乌玉媚认定这口气她咽不下,但现在于水生命悬一线,她忽然觉得一切通通不重要了。
要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留恋的,财富、权力、仇恨、地位,都可以列入一席。但如果没有他——那个陪她从青年走至中年,从地狱走至人间,一起站在太阳下的男人,那么其他所有对她而言,都不过是黑夜里的花,看起来漂亮妖媚,但没有太阳,根本无法独自存活着。
江易手下的暗劲又用了一分,那碎片直直插.入于水生的肉里,他说:“我要是不呢?”
屋里弥漫着并不明显的血腥味,乌玉媚呼吸急促,几乎快要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