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男人笑得温柔,一举一动间风华正茂,他说:“那我可得好好戴它,一定不能弄坏了。”
男人一只眼睛消失了,只剩个漆黑的窟窿,在这样的夜里散发着叫人心惊的血腥味。
身体的控制权在这一瞬间回来。耳边是瓢泼嘈杂的雨声,眼里是不时划过天幕的闪电和慢慢靠近的黑影,男人的指尖搭在他手臂,泛着透骨的凉意。
江易捏紧手里的钢管,声线冰冷:“哥,我带你走。”
“走不了。”男人笑笑,于暗夜之中,俊朗不在,可怖又凄凉。
他一字一句说:“阿易,如果还当我是哥哥,就动手,杀了我。”
那声音低微,听在江易耳里,却如惊雷炸响。
……
“是,还是不是。”霍璋极有耐心,又问了一遍。
江易的音量很低,似乎随时要昏厥过去,他说:“是。”
霍璋眯了眯眼睛:“存储卡你交给武双喜了,是还是不是?”
如果不是金富源提醒,他不知道丁晨凯当初还留下了这种东西,武双喜一路从小东山跑到油灯街,虽说路上没和人接触,但万一随手丢在哪里,对他而言,也是不可估量的危机。如果江易从始至终都没有把存储卡交给武双喜,那一切都还好说。哪怕不在他身上,也一定藏在北区某个角落,找就是了。
江易说:“不是。”
“江易。”霍璋唇边弯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你是警察吗?”
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于江易身上。凡是霍璋的亲信,手上都沾过脏,松川药厂走私消息泄密的事,一定是警察从中作梗,如果真被逮到证据,他们这些年做过的事一定不得善终,因此他是与不是,这个答案很重要。
如果江易是警察,那么这个人一定要尽早清理掉。
如果他不是,那警察的耳目另有其人,这关系到松川药厂的生死存亡。
……
江易的眼前又出现了许多零散的画面。
暴雨之后,西河一下转入夏日炎炎。
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个星期,天气溽热蒸闷,院里的葱郁的树上响彻着早晚不歇的蝉鸣。他躺在床上,任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再流。他去洗脸,水面映着男人温柔的脸,他将头浸入水里,让自己无法喘息,只为体会那濒死一刻的窒息,当他离开水时,破碎的水面上已经不再出现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