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在此地,娘家在上海。”
“唔,明白了,明白了,您是打东南乡来。”
“你怎么知道?”
“东南乡魏老财主在上海有买卖,少东家是在上海结亲的,咱知道,就是没有见过尊驾!”帐房先生向前探出身子,亲切地说,“听说有一股共军昨天到了东南乡,那势头要往西来。昨天小孟庄孟老掌柜才从这儿过去,骑头骗马,跑得急,连鞋也掉了一只。您看共军的队伍,不敢到这街上吧?”
“军队的事,咱女人家上哪说去!”
“这年头,有两钱就睡不安稳哪。你这是奔哪儿?”
“上车站,回娘家呗,”俞洁到这时已经扮好角色了,就自自然然地演下去,“既是自己人,老财东,麻烦你给我讨换双鞋来吧。家里不见外边见,谁没有求谁的时候?”
“那好说。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你要用牲口,我给你再找个赶脚的得了。”
俞洁想了想说:“树大招风,我走几步吧,这儿离车站有多远?”
“西南是官桥,十二里地,一路洼地,听说那儿把得严,官面上手也黑点;北边城河十五,路好走,守卫的是保安队,多少有点油水就知足。”
跑堂的端来了包子、面条,帐房先生帮着摆好碗筷,退了出来。这时前边屋吃饭的人已经散光了,只在一个墙角还坐着几个好打听事的常客。帐房先生一进屋,就笑容满面地走到他们跟前:
“妇道人家,到底好套弄!”帐房先生得意地撇着嘴说,“三言两语就叫我摸着底细了。是东乡财主的少奶奶,叫新四军吓出来的,往上海娘家跑!”
天上传来不祥的轰鸣。由东而西过了好几组飞机。南边西边都传来轰炸和扫射的声音。南边很近,西边的要远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