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轩听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一看女儿眉头尽管皱得很紧,两边嘴角却是向上弯去。便说:“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难为你。我早就对人说过这是我徒弟。住在一起不方便,让他再搬回店去就是。”柳娘说:“我要凭着自己性子来,一生不与他合着作活,他画了没人烧,您这徒弟不就白收了?您都生米做熟饭了,才来问我们。”聂小轩说:“你说的是。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当初叫乌世保住到这来是谁的主张呢?”爷俩正在说笑,听到门响,知道是乌世保回来,这才住嘴。柳娘上厨房去预备洗脸水,乌世保便到南屋来见聂小轩。聂小轩问了他几句话,见他支支吾吾、满脸泪痕,便生了疑,问道:“照实说,你上哪儿去了?”
乌世保吞吞吐吐地说:“到我大伯那儿请了个安。”
聂小轩说:“你说跟我学徒的事了?”
乌世保说:“没有。我说我从此要以画内画为业了,特禀明一下。”
聂小轩:“他不赞成?”
乌世保说:“他说我削了籍,跟乌尔雅氏没关系,他管不着我的事!今后再不许我说自己是旗人,不许我再姓乌。”说完垂头丧气,满脸悲伤。
这时门帘呱嗒一响,柳娘闪了进来。她叉着腰儿,半喜半怒地指着乌世保说:“人有脸树有皮,你家破人亡人家都没来扫听一下,你倒还有脸去认亲,挨了狗屁刺还有脸回来说!那儿枝高是吧!”
聂小轩说:“柳儿,你别这么横,血脉相关,他还恋着旗人,也是常情。世保,我问你,你是不是至今还觉着凭手艺吃饭下贱,不愿把这里当作安身立命之处呢?”
乌世保说:“从今以后再要三心二意,天地不容。”
聂小轩说:“好,那你就把我这儿当作家!”
乌世保跪了一跪说:“师徒如父子,我就当您的儿子吧。”
柳娘笑了笑说:“慢着,这个家我作一半主呢,您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乌世保说:“师妹,你还能不收留我吗?”
柳娘说:“不一定,我得再看看,看你能长点出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