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说:“您留双鞋叫我走道啊!”
拿刀的说:“往哪儿走?上派出所报告去?脱下来!”
那五弯腰脱鞋,只觉后脑勺叫人猛击了一掌,就背过气去了。等他醒来,发现鞋倒还在脚上。可天还不亮,赤身露体的上哪儿去呢?只好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浑身冻的都透心凉了。
慢慢的有了脚步声,有了咿咿呀呀喊嗓儿声。“我说驸马,你来到我国一十五载……”有人一边说白一边走了过来,听声儿是个女的。那五赶紧又躲到树后头。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天渐渐透自了。有个人弯腰驼背的从他身后慢慢走了过去,那五喊了声:“先生……”
那人停下来,朝这边望望,走了过来。那五眼尖,还差六七步远就认出来是拉胡琴的胡大头!
“胡老师!”那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着?那少爷呀?怎么总不来园子采访了?上这儿练功来了!哭什么?云奶奶老了?”
“哪儿啊,我叫人给扒光了!”
“咳,这是怎么说的!”胡大头赶紧把自己大褂脱下来给那五披上,可他里边也只有一件没有袖儿的汗背心。看看那五、又看看自己说:“不行,这一来不光您动不了窝,我也没法儿见人了。这么着,你先在这儿等会,我找左近人家去借件衣裳。你可别乱动。要不叫巡警看见说你有伤风化,还要罚大洋五毛!”
“这是到了哪儿了?还有巡警吗?”
“嗨,您怎么晕了,这不是先农坛吗!”
胡大头又把褂子要回去,穿得整整齐齐走了。那五端详一下方位。冤哉,这儿离清音园只隔着一道街,记得东边把角处就有个挂着红电灯罩的派出所!这时天大亮了,喊嗓的、遛弯的越来越多。那五躲在树下再也不敢动弹,那模样不象被人扒了,倒象他偷了别人的靴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