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修绝对不怀疑,要是有谁正巧在附近,又好运气地能看见这一幕,多半要以为大启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以至于天子与储君都连连皱眉。
可惜皇帝与太子见面时向来都是将无关紧要的下人统统屏退,只在身边各留一个心腹,外头甚至还有御林军守着,纪修也就只能想想了。
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两人总会谈起什么轻易不能示人的秘密,只是单纯的,要保护好皇帝在外时那副不威自怒、杀伐果断的形象而已。
毕竟皇帝在和萧载阳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性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话又说回正题。
在纪修低头溜号的这段时间内,皇帝已经从开篇的为何要在宫中办中秋讲到了历年来的中秋宴席,最后又绕回针对瑶光殿与何芊蔚的具体实施手段上,已经快要到尾声。
只听皇帝终于给之前的长篇大论打上了句号,总结道:“……总之,这么办就算起不到理想的效果,也不至于办了坏事,照我说的准没错。”
见萧载阳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皇帝深觉儿子长大了就没了小时候觉得父皇无所不能的可爱,咬牙切齿地又挤出一句来。
“那小丫头因为什么失魂落魄,你就从什么地方找补过去就好。”
这句听着可靠多了,于是萧载阳欣然点头,敷衍地行礼告退后就往外走,预备去为中秋做准备了。
独留被用完就丢的皇帝无能狂怒。
正因此,瑶光殿虽然表面上众人噤如寒蝉地忙活着手头的差事,实则背地里在萧载阳的指挥下准备了不少,就等着给何芊蔚整点花活。
到了中秋这日,宫中照例是可以燃放小规模烟花的,而何芊蔚还是在那自觉十分满意的小榻上,握着一卷兵书慢慢翻阅。
气氛就这么安静了一段时间,何芊蔚也后知后觉的被窗外的烟花声拉回思绪,目光在殿中巡视了一番。
若兰、陈嬷嬷在不远处搬了张小凳,凑到一起做着女红;秋影与飞镜同样脑袋挨着脑袋,只不过是在研究之前那些鲁班锁。
而其他的宫女,也都各自有着任务,或站或坐地分布在殿内。
她看着这众生百态,把手里的书卷放在案上,恍惚间才终于想起自己一直逃避的中秋,已经到了。
虽然自己不愿意过没错,但何芊蔚没有强迫别人陪着自己的习惯,她清清嗓子正欲开口,外头却忽然涌进来一群内侍和宫女,手里都捧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进来就分散开四处忙起来,而那些原本固守岗位的宫女竟然也跟着动作,全然不顾正头的主子何芊蔚还一句话没说。
眼前的变故太玄幻,何芊蔚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最后踏入殿内的萧载阳慢悠悠地朝自己走过来,手里还挽着个铺了软垫的篮子。
“殿下,你做什么呢……?”
何芊蔚一面开口问道,一面也站起来准备主动走过去。
但萧载阳却是忽然间加快了速度,赶在何芊蔚动作前用空闲的那只手把她摁在了座位上。
“做了件先斩后奏的事,来请罪的。”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回答,把挽着的篮子递到何芊蔚眼前:“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