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如狂风暴雨般接连落下,每一道鞭打在关无绝身上时,都能让这具身子痛苦地抽动一下。
血越流越多,人也就越加惨白,只是始终……没有再挣扎抵挡。
关无绝双眼紧闭,他的气息渐渐地……渐渐地……
变得微弱难续,变得时有时无了。
……
教主。
教主,我……
……
关无绝醒过来的时候,碎骨鞭还在往他身上落,那痛楚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其实他不能算是醒转了,因为他根本睁不开眼,也听不清声音,全身上下连动一动小指头的气力也没有,更无力吞咽不停涌上喉头的血。
意识沉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关无绝突然有点恐惧,他总觉得刚刚伴随着热而粘稠的鲜血,自己似乎还呕出了些破裂的脏器碎肉。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四方护法终于怕了,他怕自己真要死了。关无绝后悔了,其实他放狠话招惹云长流是故意的,本想趁着逢春生还在影响着教主的心智,把他俩的关系彻底搞的无可挽回,才方便接下来这一年的瞒天过海。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了……
关无绝迷迷糊糊地心说,完了,早知道就认个错、服个软了。他从来没向人低声下气地求饶过,可这一回,他甚至想求教主饶命。
可惜醒悟得太晚了,他早就没力气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张口都不能够。
意识越来越不清楚,随时都能彻底地昏过去。
不行,他不能再昏过去了,再昏过去怕就醒不过来了。
他得想点儿什么,快想点儿什么,快。
只要心里头有个念想,就能撑下去。
想点儿什么呢?
想点儿开心的,温暖的,幸福的事儿吧。
……
吱呀。
关无绝想象他的木门被推开了,那时候他正在边煮药边看医书。闻声抬头,就有初春的灿烂金阳扑入他眼底,勾勒出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轮廓。
记忆深处,尚有那片雪白的宽袍上缀着赤金烛龙纹在闪着光。木门之外春风吹彻,桃林小径上洒满天光,落花纷扬,芳香沁人。
“阿苦。”
长流少主眉目清明,正捧着一枝桃花,向他含笑浅浅地弯起精致的眼角,“糖,甜不甜?”
于是他也忍不住快活地笑了,出口的嗓音竟是小少年的清脆稚嫩:
“你……你堂堂烛阴教少主……不仅偷折别人花儿,私闯别人家门,居然还动手打人呐?”
……
真管用,这样想着以前的好日子,关无绝居然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一点点的力气了。
他忽然很想睁眼看看云长流的脸。
关无绝几乎是榨干了所有执念,竟真的让眼帘颤了颤,打开了一小些。
他先看见冲天的火光,看见半空中飞起的鞭影,最后才有些模糊地看见了云长流依旧俊美出尘的面容,和那双染上失控暴怒再不复往日清明的长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