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记得神心国的恢弘辉煌。那是权力的顶峰辉煌。
故地重游,出人意料的,神心国墙垣尚在,高楼未塌,殿堂依旧高筑,昔日连绵成片的教堂也依旧挺立。
只是人去楼空。
掩了一层厚厚的尘灰。
但也并不是所有教廷神职者都离开神心国了。
一路来,洛修斯见过了无数瘦骨嶙峋,披在宽大的黑袍下,戴着黑金属鸟嘴面具的“夜鸮”。
今天这是自从弗拉德宣告死亡后,洛修斯见到的第一个穿着旧日教廷神职人员的服饰的人。
是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人。
青年的面色有些警惕:“你是谁?”
眼前的是一个古怪的少年。银色长发,一身毫无装点的白袍,胸前抱着一只洁白如雪的长毛猫咪。
他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少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所幸这个少年似乎不是夜鸮的人。夜鸮的人不会穿白衣服,也不会不随身带着面具。
少年走了过来,声线温和:“教廷现在还在吗?”
这是问了个什么问题?
青年说:“教廷从未消亡过,只是教皇阁下随主前往了天国。”青年顿了顿,依旧保持着神职人员该有的肃穆——哪怕这种端庄的肃穆,如今会被人嘲笑得体无完肤,他说,“主永远与我们同在。”
但少年也没有嘲笑。他点了点头,又问:“那如今的教廷,是谁在管理?”
教皇阁下一走,教廷的衰败如此急剧——
凌驾于人间近千个王国之上的教廷,竟也有一日,会连掌权者姓名都不为同族所知。
青年暗暗地叹了口气,“是圣女薇拉。”
“薇拉?”洛修斯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薇拉,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上一次听见,还是他刚刚到人间,竞选教廷圣子的时候。
那一任,他是圣子。薇拉是他的圣女。
洛修斯记得薇拉。是个矮矮的,胆怯的,竞选圣女时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孩子。
没想到她留在了教廷,站稳了脚。
“薇拉在神心国吗?”
青年点点头:“是的。”
洛修斯微微笑了笑:“我想和薇拉见一面。”
青年瞪大眼——就算教廷没落了,也不至于没落到了随便来一个陌生人都可以见到圣女大人的地步。“圣女大人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你是谁,你有什么要见圣女大人的必要理由吗?”
“我是洛修斯。薇拉会记起我。”
“人们已经对教廷失去了信任。”
薇拉依旧是洛修斯记忆中瘦弱的样子,却没有了一两年前的怯弱。一两年间,人间巨变,人们也变了许多。
她坐在洛修斯对面,穿着白衣主教的衣饰,温柔而悲悯——但洛修斯看得出,她并没有白衣主教该有的实力。
薇拉只是一个天资平平的孩子。
她捧着花茶,似乎有些悲哀,“也对……主失去了信任。人们宁愿无意义的因为逞凶斗狠失去生命,也不愿安分守己,等待教廷的帮助,等待,”薇拉声音几不可闻的低下去了,“主的庇护。”
一场旧人重逢,却没有太多寒暄。
长久的沉默。
直到薇拉笑了一笑,问:“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她等了两秒,洛修斯没有回话,她便笑着说,“你当初是我心里最合适当圣子的人选——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同龄人。假若你当初没有离开教廷,或许……教廷现在就是另外一个光景了吧。”
洛修斯注目着她,却没有回应薇拉的话,他问:“教廷现在在帮助人族吗?”
“是的。”薇拉轻轻地说,“我们永远是主忠诚的信徒。”
“那教廷目前还有多少神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