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场面十分紧张,许久之后,他干涩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你会留多久?”

季闲珺是不屑说谎的帝王,原随云的问题并没有难为他多久,不过稍微一点头,他便道:“合适的时候。”

原随云哂然。

季闲珺:“已经足够长了。”

楚留香轻轻一叹,重点不是时间,而是承诺。

他既然说了合适的时候就不会突然某日失踪,总会留有痕迹。

这点儿原随云冷静下来想一想就会明白。

再然后就是一时被忽略的“正题”,原随云收拾好心情,主要是压制被一眼看出来的内伤。

“你为何对宫九下手?”

“因为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季闲珺淡淡道:“他在的那个位置好过头了,风一吹,你们的对话也好,行动也好,都会一丝不漏落到他眼睛里。”

原随云心里有数了,也就是说,他可能透过别的手段得知他们的计划并提早在合适的位置等待,可是他是怎么办到的?

楚留香和他想到一处去,但是还有一点儿不解,他不禁问道:“季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闲珺点着自己眼角,平淡道:“看,听,说。看,也就是观察,你们似乎已经把茶楼里的老板忘记了,但我注意到宫九出现时,他身体曾僵硬一瞬。听,呼吸,心跳,不只是语言,一切都可以作为信息辅助自己的判断,你们可能以为这名老板是个普通人,但他自从被你们抓到开始,他的心跳就没有变过一次。说,也就是我当着他的面道出他所隐瞒的秘密,他的反应也会直白到比任何线索都来的明确,可谓投鼠忌器。”

仿佛踩着店老板心里底线跳舞一般的舌锋,压着他爆发的边缘讲述完毕,而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老板也一下子变了模样。

好似膨胀起来一般的肌肉轻易挣脱开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一向标榜着和气生财的面相在突变中狰狞可怕,瞪出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季闲珺,浑身泛着高温,吐息在空气中扭曲成白雾。

他的肉体直直窜成两米高,原先的衣物零碎的挂在身上,肥硕的肚子成了健硕的肌肉,胡子根根掉落,发间斑白一下子恢复黝黑,他从一个四五十岁的苍老年纪,迅速转变成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这番变化不意外的打破平静,连走出有一段距离的张英风等人都被吸引的回过头,瞬间惊愕的睁大眼睛。

“他、他不是楚香帅说的那个杀手组织的人吗?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马秀真也难得不镇定的抓紧剑把,她旁边的张英风倒抽口冷气,倒不是惊的,而是被他背上那个男人抓的。

宫九面色冷冷,用谁也没听见的口气低语。

“蠢货。”

没有人比原随云更清楚“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这句话在江湖中的影响力,不然他也不会执着地想要和楚留香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一较高下。

同时他更清楚日渐没落的无争山庄绝对不适合和这个人扯上关系,无论是好是坏,有没有原随云……或者说,如今已成弃子的原随云对无争山庄有害无益,楚留香这种大名人也是一样。

毕竟,这样一个到哪里都麻烦缠身的男人,实在不适合那个修身养性的老人。

想起山庄里的父亲,原随云眼神稍暗,心里哂然,为何自己会落入这等尴尬的境地呢?

他不知自己失落迷惘的模样落到另一个人眼里,但他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楚,他不能回去那个从小长到大的家。

无争山庄的少主原随云已死,那么蝙蝠公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季闲珺收回一直落在原随云身上的视线,淡淡想着,似乎是开窍了。

楚留香不知季闲珺对任务对象生出的种种心思,但光凭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难看出原随云心中积蓄着郁气。

购买比例50,防盗时间48小时,欢迎来捧场哟有宫九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打断,张英风他们再难和原随云维持原先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氛,毕竟两方一有要开打的架势,这个看起来皮娇肉贵的富家公子就会当场嚷嚷起来。

宫九怒:“本公子雇佣过那么多护卫没有一个比你们差劲的,居然就这样将本公子置之不理!”

叶秀珠撇嘴刺道:“我们又不是你的护卫。”

宫九用力一拍,“废话,本公子是会付钱的!”

此时背着他走路的张英风苦哈哈的把脑袋往旁边闪避,让宫九这一巴掌落了空。

严人英不爽道:“我们又不需要你的钱……唔!”没等他说完就被孙秀青一手捂在嘴上。

孙秀青用眼神瞄了眼他腰际,严人英顺势看过去,那块水头十足的玉佩无论雕工还是材质价值都在千金之上!但和这人刚刚拿出手的金票比起来仍是小巫见大巫。

这辈子没想过会被人用钱疯狂砸脸的严人英不禁语塞。

宫九见他不说话了,顿时哼哼哼的骄傲起来,把峨眉派大师兄当驴做马一样使唤。

要问为啥没人反抗,因为他有钱!

任谁也受不了一反对就被人用金票哐哐甩脸,即使视钱财如粪土的高僧碰上这架势也肯定会怂。

在场唯三没被宫九这么对付过的人,亲眼见识到峨眉派出身的少侠们在宫九手下的待遇后不禁庆幸宫九没主动招惹自己。

楚留香还捏着下巴感叹:“想当初我首次认清蝙蝠岛的富贵时,心情想来是和他们一样的。”

倒不是被金银财宝迷了眼,而是一般人面对金山银海的正常反应。

回想蝙蝠岛曾经盛况,不愧海上销金窟一说。

原随云闻言不置可否,视线在宫九身上绕过一圈,眼底不免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季闲珺看他这样,找到机会问出口。

“他看起来蛮有趣,你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原随云脸色难看到一定境界,楚留香更是苦笑连连。

这反应不用说,季闲珺越发好奇了。

最后还是楚留香摸着鼻子,或许是他已经摆脱名为“宫九”的麻烦,谈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来即使频繁语塞也还是能顺畅讲述下来。

“我到时,那里只有一个人,他自称宫九。”

楚留香惯来是仁义之士,甚至他不杀人的美名比许多和尚还更为慈悲,这样一个人想也知道,他不会做出严刑逼供这种事,因此,宫九腿上的伤就耐人寻味了。

一指长的洞,贯穿腿部皮肉,即使巧合般的避开骨骼筋脉,但无灵草珍物娇养,多半会留下凉雨天隐隐作痛的痼疾。

楚留香确信自己到时现场并无另一个人的痕迹,但又有谁会对宫九下这么重的手,还是说宫九的身份是否简单的仅是一介富家子弟而非另有其身份?

和当前状况一般,宫九的来历也被团团迷雾遮眼,给不明的处境再添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诡秘。

不过宫九不简单却是楚留香和原随云公认的。

一个能抱着别人的大腿求抽,求打,求虐待的变态,说他是正常人只能证明自己脑子不清楚。

等楚留香脸色惨绿的说完自己的遭遇,季闲珺没忍住“噗”笑出声。

说不定楚香帅真有几分说书人的本事,明明是狼狈至极的状况,可偏偏他能讲得笑料百出,连自己的悲催经历也没有那么难以直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