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言快步走了过去,拉开副驾坐了进去,“来多久了。”
“没一会。”顾衍川发动车子,从后门的小巷开了出去,汇入冗长的车流,“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了饭再回去?”
“直接回去吧,外婆在家。”苏辛言觉得有些闷,将车窗开了一道细缝,冷风争先抢后的从那狭小的空间里钻进来,她闭着眼吹了一会,耳边一道轻微的声音,窗户被关上,她扭头看了眼顾衍川。
后者方向盘转了个弯,声音清浅,“这么冷的天,别这样对着吹,容易生病。”
“嗯……我就是觉得车里有些闷。”
顾衍川看了眼她低垂的眼眸,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末了,他又转了个弯,从高架上开进了一旁的岔道。
苏辛言手撑着脑袋,眼睛没焦点的上下游移着,等了几分钟,她坐直了盯着沿途看了会,“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嗯,我们先去个地方。”
顾衍川从岔道绕了出来,又重新上了高架,慢慢开到市郊的边江大桥上才停了下来,“下车。”
苏辛言跟着他下车,“怎么突然来这边?”
“没事,就想过来走一走,透透气。”
边江大桥是平城最长的一架桥,全场总共三千五百千米,边江的干流横贯南北,流经十几个城市,因为接近凛冬,江边没有多少行人。
顾衍川扣着她手,顺着江边走,犹豫了会,还是问了他憋了一路的话,“今天,和陆叔见面了?”
“嗯见了。”
苏辛言侧目看江上缓慢行驶的货轮,声音淡淡的,“他老了。”
“你和你姐姐都这么大了,陆叔他总要变的。”顾衍川牵着她的手一起放进自己口袋里,“听我哥说,你们设计院和陆叔他们公司有新的合作案?”
“是的啊,我们老大也想让我参加这次合作案。”苏辛言脚下踢着小石子,“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
“你自己考虑好。”
苏辛言笑了声,“我还以为你也要和他们一样跟我说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得,让我不要错过的话呢。”
“这是你的事业,我不会过问,你自己想好就行。”顾衍川在口袋里捏着她的指腹,“但你的喜怒哀乐,我不能放任不管。”
苏辛言停下脚步,手从他羽绒服里伸进去,环抱着他,“顾老师,你怎么这么好呀。”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个叫苏辛言的小朋友需要我对她好啊。”
闻言,她把脸埋在他胸口滚了滚,耳畔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顾老师,你能和我说一说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吗?”
“嗯……”顾衍川手扶在她腰后,就着这个姿势靠着江边的围栏,“陆叔他是个很严厉的人,小时候,最怕的就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碰见陆叔,无论什么时候啊,碰见他总会浑身不自在,害怕的不行。”
“而陆伯母是和陆叔截然相反的性格,温温柔柔的,对我们这帮小孩子总是笑眯眯的,我们好像从来就没见她发过火生过气。”
“陆叔很听陆伯母的话,从她和辛语回陆家之后,我就没见陆叔在家里抽过烟,连一向桌不离酒的习惯都改了。”
“你大一那年,陆伯母身体不舒服,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后,她和陆叔坦白了你的存在,陆叔勃然大怒,好长时间都没回大院。”
江边风大,顾衍川将她整个人都包在怀里,“我之前去看过陆伯母,她说自己很后悔,当年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陆叔也因为这件事,一夜白了头,你现在看到他的黑发其实都是后来染出来的。”
“陆叔知道你的存在后,连夜就去了你的学校,停在学校外面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又被司机带了回来。”
“他也去找过外婆,外婆说想尊重你的选择,陆叔就没敢在你面前露过面。”
“其实,陆叔他真的很挂念你。”
“顾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狠心?”苏辛言准过身,背对着他趴在栏杆上,“初三那年的最后两个月,学校强制住校统一管理,外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腰,睡在客厅地上没有人知道,后来还是那天过来抄水表的叔叔听见了外婆的声音,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外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因为怕我自责,一直到我中考结束都没跟我说,还是我暑假在路上偶然间碰见那个叔叔,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