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嗯了声,“你今晚几点的机票,我让邓维送你。”
“别了,班长今天也喝了不少酒。”闻桨说:“我七点的机票,到时候打个车过去就行了。”
“那好吧。”
其实原先江沅在送江父回去前,也说要送闻桨去机场,但闻桨怕她和两年前一样哭着不让她走,没答应这事,也没答应她让沈漾单独开车送她去机场的请求。
在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闻桨收到了好几个大学同学发来的微信,大多都是关心和叮嘱,也有的是今天看了大学时期的录影,过来和她回忆青春。
左一句桨桨怎么怎么右一句桨桨怎么怎么。
闻桨回完消息,抬头看着窗外。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多年,对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很熟悉,傍晚夕阳西沉,城市暮色来袭,她眼里看着,心里是软的。
-
池渊在一个星期后才回的溪城,本来还要再晚几天,但池母给他打电话说,池老太太的身体不太好,让他早点回来。
池老太太本身就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在查出来这个病之后,池老爷子为了弥补年轻时的亏欠,停了学校的工作,带着老太太在外游历山河。
也就过年那短时间在溪城停留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星期前,老太太突然开始有低烧的症状,回溪城去了几家医院查都说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有所下降,导致抵抗力差才会这样。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大家都清楚,老太太的身体怕是要熬不了多久了。
池老太太就住在闻桨所在的市人民医院,池渊回来的那天,溪城下了场雨,整座城市灰蒙蒙,让人十分压抑。
病房内的客厅,池家老老少少都在,一墙之隔的房内池老太太依然昏睡着,床头的仪器显示着她并不稳定的各项身体指标。
池渊进去看了眼,没停留太久。出来后,他走到沙发处坐着,眉眼都沾着疲惫,“妈,医生怎么说?”
池母显然是哭过,眼圈泛着红,闻言也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池渊眼睫倏地一颤,喉间隐隐发涩。
虽然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却从未想过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池渊不敢在病房内再坐下去,起身走了出去,站在走廊时手摸到肖孟随手塞在他外套口袋里的烟盒。
他其实是不抽烟的。
读小学的时候,池渊的外公因为肺癌离世,池母也因此格外忌讳抽烟这件事,所以家里基本上没有人抽烟。
就算这段时间在外面考察项目,需要和人烟酒来往,池渊也都是尽量避免抽烟,但是这会,他却特别想。
住院部不允许吸烟,池渊去了住院楼后面的小花园,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刚下过雨,长椅上还有未干的雨水。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坐下来,也不介意这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被沾湿。
他在从烟盒里拿出烟的瞬间,才想起来身上没装打火机。
“……”
池渊低叹了声气,随手将烟盒丢在长椅上,微微倾身,胳膊肘抵着膝盖,双手捂着脸。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偏偏这个理藏着的坎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跨过去的。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走到他身边时停了下来。
池渊松开手,抬起头,看清来人时也没觉得多惊讶,而是平静问道:“你也知道了。”
闻桨嗯了声。
池老太太送过来那天是先去的急诊科,在输液抗感染治疗效果不佳后,又去做了血常规和胸片检查,后来才给送去了内科。
老人的病情情况闻桨比任何人都清楚。
闻桨问,“你上去看过了?”
池渊点点头,声音有些哑,“看了。”
闻桨在他身旁坐下,沉默了片刻,才出声安慰,“其实人到了一定年龄,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生和死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要经历的过程。”
“无论是旁观者还是经历者,是好人还是恶人,生命最初的开始和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池渊抬头看着远处暗沉的天,喉结轻滚了滚,“道理我都懂,我只是过不去这个坎。”
闻桨默然,安静几秒,才低声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池渊看了她一眼,心中那根不起眼的小刺隐隐作痛。他没有回答闻桨的话,反问道:“那你呢?”
你所经历的那些苦难。
都真的过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