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江朝戈毫不客气地说:“别说你有没有可能找到机会,你扪心自问,虞人奎站在你面前,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虞人殊闭上了眼睛,银发飘动,紧蹙地眉泄露出他内心的诸多痛苦。
饮川摇摇头:“殿下,朝戈说得对,时候未到,时候到了,我与夙寒必有一战,你和兄长之间,也会有一个了解。”
虞人殊沉默地点了点头。
凌晨时分,江朝戈修炼完毕,和衣躺在软褥上,身体虽然疲累,却无法入睡。
炙玄用手指轻轻揉着他的鼻头,笑道:“干嘛睁着眼睛不睡,你不困吗。”
“脑子里一堆事儿,有点睡不着。”
“什么事儿?”
江朝戈叹道:“殊这个皇子当的,真是太憋屈了,我要是他,也一样是进退两难。”
炙玄撇撇嘴:“还以为你会想我呢。”
“你就在我旁边,我想什么。”
“我在你旁边你就不想了?不行,你要每时每刻都想。”
江朝戈笑道:“成。”
炙玄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神色微变,江朝戈道:“怎么了?”
炙玄把脸贴在江朝戈胸口,目光仿佛能透过帐篷看向外面,他淡淡地说:“没事。”
江朝戈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道:“希望能赶紧睡着。”
炙玄把他抱在怀里,柔声道:“快睡。”
帐篷外,一身夜行劲装地虞人殊悄悄离开了营地,召唤出一只黑鹰,翻身上去,往天鳌城的方向飞去。
他约莫飞出去了几里地,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熟悉地气息,低头一看,一抹琥珀色地身影如闪电般在地面奔袭,一路追逐着他。
虞人殊眼眶一酸,大吼道:“天戎,你回去!”
天戎一言不发,只是一路追着他。
“天戎,我不能带你去!你快回去!”虞人殊再次喊道,但见天戎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只好让黑鹰飞了下去,他刚一落地,天戎凶猛矫健地身形飞掠而起,狠狠朝他扑来。
虞人殊只见头顶的月光被遮住了,眼前一片漆黑,接着,他就被那巨兽扑倒在地,背脊撞在草地上,火辣辣地疼,一只巨大的毛绒肉爪子按在他胸口,让他一动都无法动弹,他睁开眼睛,正对上天戎琥珀色地眼眸,那对兽眸危险而神秘,一如初见时那般,充满了野性地味道。
虞人殊张了张嘴:“天……”
天戎对着虞人殊的脸张开了血盆大口,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口中血腥之气扑进虞人殊鼻息,让他险些窒息,那吼声震得他耳膜剧痛,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嗡嗡直响,他第一次对天戎感到恐惧,天戎野性的、凶残的一面,毕竟从不会对着他表现出来,可这回他知道,天戎真的生气了,而最让他的担忧的是,他竟然一时无法把天戎收回兵器里,这意味着天戎
掌控的魂力已经远多于他的想象了。
天戎气得声音都在颤抖:“虞人殊,你敢扔下我单独行动!”
虞人殊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天戎,我这次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又何必连累你受罪呢。”
“我不会死!”
“可你会疼。”虞人殊平静地说。
天戎兽眸中闪烁着某种激烈地情绪,他身体一抖,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他按着虞人殊的肩膀,咬牙道:“你怎么样都不能扔下我自己行动!”
“我带着你不好入城。我对天鳌城和皇宫了若指掌,我有把握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找到虞人奎,我可以杀了他。”虞人殊道,“当然,杀了他,我就未必能回来了,天戎,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带你去看名山大川、游海外异国了。”
“何必说得那么好听!”天戎怒道,“你不是一直担心我‘反噬’你吗,你不过是把我当兵器,我也只是不想失去这个现世的机会,你我之间,既然是互相利用,就别总是管我会不会疼!好好利用我让自己活下去就够了!”
虞人殊嘴唇轻颤,小声说:“没礼貌,教了你多少遍,不要偷听别人说话。”
天戎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恶狠狠地说:“你别想把我推开,没有你,我找谁去吸收魂力。”
虞人殊的左颊迅速肿了起来,他吐了一口带血地吐沫:“无论你怎么说,天戎,我不能带你去,若是被夙寒抓到,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你呢?你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
“最差不过一个死字,若是我能杀了虞人奎,不仅帮朝戈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能让我大哥名正言顺地回来。”
天戎怒道:“你又是为江朝戈又是为你大哥,你何时能为自己一次!”
虞人殊摇了摇头:“我生而为皇子,身不由己,天戎,你不懂。”
“因为我是兽吗?”
虞人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没错,因为你是兽……天戎,你不仅仅是我的武器,我还把你当做朋友,但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反噬’。”
天戎面容抽搐了几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因为用力过度,额上都泛起了青筋。
虞人殊黯然道:“天戎,放开我吧,我绝对不能带你去,如果我死了,相信朝戈会给你找到一个更好的魂……”
天戎突然低下头,粗暴地堵住了虞人殊的唇。
虞人殊话到一半,完全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天戎在他心目中,一直是野性的、冷酷的、桀骜的,又怎么会突然……
四片唇瓣分开了,天戎喘着粗气从虞人殊身上爬了起来,表情别扭,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啧”了一声,嘟囔道:“奇怪的味道。”
虞人殊也坐了起来,扒了扒头发,一时石化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天戎斜睨着他,“我是兽,但我能变成人类的样子,就不能有人类的感情吗。”
虞人殊怔愣道:“这……你真的是天戎吗。”
天戎恼羞成怒:“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