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岳钦把这个称呼带进了梦里。
梦的开始,他又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住在种了一棵老槐树的旧巷里。
那时的楼房普遍没有现在的高,四层的原职工公寓,一楼住户的家门距单元楼门口只有一条过道的距离,没有楼梯,常年在北面一栋公寓的阴影下,几乎见不到阳光,过着吸血鬼一样的生活。
虽然旧巷里住的都是些勒着裤腰带讨生活的穷人,窃贼还是像夏天里无孔不入的蚊子,毫无怜悯心地,企图榨干这巷子里每一户住家的最后一滴血。
毕竟这里是城市发展过程中,一块必定要褪去的死皮。没有物业、保安和监控,甚至连单元门都是开放的,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穷人法律意识淡薄,又忙于生计,被偷后绝大多数都只会自认倒霉,是最佳的行窃对象。越是那些家境不好的,窃贼就越爱光顾,因为那些住在阴暗潮湿的一楼的、那些家里没有青壮年男性劳动力的、那些家主常年起早贪黑在外做工的,防范能力很差,是极其容易得手的目标。
非常不幸的是,岳钦家这三点全占了。
窃贼的频繁光顾,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但岳乞巧从来不叫岳钦知道这些,一个人默默地填补着那些被人偷走的经济缺口,早些年岳钦只知道家里穷,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岳乞巧一人打三份工,每天从早上太阳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忙到夜里月亮高悬,家里还是穷到连口纯净水都喝不起。
旧巷的西头就是水房,十块钱一桶的水,岳乞巧从来不买,每天煮从洗菜池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喝,一杯水喝见底的时候,总能被水锈堵住喉咙眼。
不知是因为常年喝的水质量不过关,还是因为早年旧巷隶属于一片厂区,化工厂搬迁后空气中仍有有毒气体残留,抑或是二者兼有,岳钦从小就体弱多病,一个月不发一次烧都算福大命大,但又总能自己硬撑到好。
直到七岁那年,岳钦得了气管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