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原本为京城各位官员家中座上宾,风头无两的国师,一朝不甚露了马脚,被斩了脑袋。
他被砍了脑袋,便立即有人跳出来罗列他的数条罪状来。敛财、贪慕、欺世、在京郊养外室……等等都是些腌臜见不得世面的,而他先前那恭王是太白星冒犯紫微星的说法,这样的大不韪之言,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信口一言。
皇帝心中对恭王不是不愧疚,尤其他如今尚且卧病起不得身来。皇帝私下里去了恭王府一趟,瞧着这个长子憔悴消瘦的模样,竟也觉察出心疼来。
皇帝向恭王身边之人问询他在南地时候的事。
“王爷将将到南地的时候,那里大水过境,什么都没有了。带的救灾银两也有限,可临便州府的那些世家欺王爷年轻,合起伙来哄抬米粮价钱,那户部后续赈灾银两也迟迟不到。有段时日没米没粮,王爷就和咱们一起饿肚子……若不是袁夫人……奴才是说王爷受到了启发,许诺给米粮商减免税赋,这粮食才得以为济……凤阳府生了瘟疫,王爷那时候身子就不大好了,若不是药材还算充足,差点儿也就染上了……”
恭王身边的小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些日子他可觉得恭王受的委屈大了去了。
皇帝看着躺在榻上的儿子,想他素来都是那般风轻云淡敦厚文雅的模样,如今却是形销骨立,不禁叹了一口气,道:
“这段日子苦了他了。”
皇帝回宫后,赏赐了好些东西去恭王府,又特意去皇后的宫中。皇后趁机提起了尚在狱中的袁家夫人。
“如今她已将近临盆,也不好再在大理寺待着了,不若想让她回府,待生了之后再……”
皇帝皱了眉头,思虑过后道:“别道朕不知,她在大理寺的牢里可也受过什么委屈,此事等过了年再说吧。”
“如此,恐怕会委屈了袁大人。”皇后小心道。
皇帝冷哼一声道:“他委屈什么,这些年他得的圣宠还不够吗,一个江南的落魄学子这才几年便成了通政司右参议,文华殿大学士,这世人也无出其右了。这人不能太得意,偶尔失意,会愈发的珍惜朕给他的荣宠,做他该做的事。”
今日皇帝因着恭王的事心思受到波动,这心里的话也难免透露出一二来。所谓帝王之术便是如此,他当初看重袁知恒除了他的才能当真是惊艳绝才,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身后无根基,不管日后升到哪种地步,都不会是威胁。
皇帝自打登基,先是皇后娘家一族权势滔天,他整整花费了十几年才将其打压清除的再无威胁,如今许皇贵妃的母族许家眼看着又要变成另一个隐患,可他如今年纪大了,已经无力为两个儿子清楚前路了。
袁知恒这些人有些本事,他看出来了。所以,他选了他。
袁知恒在杭州府的时候,有些行事确实过激,也在背后杀了不少皇帝认为不该杀的人。但他任凭袁知恒行事多么的张扬跋扈,都力排众议,一路重用。
如今,袁知恒进了京之后,似乎一下子收敛了许多,任凭许家势力日益强盛,他却似是只耽于与他那娇妻爱女享安稳之乐。与恭王走的近,同时与齐王亦是十分的交好,连许皇贵妃多次挑衅都忍了。皇帝瞧他这把刀迟迟没有表现出该有的魄力来,不仅有些恼怒。
借由药材之事,见他那夫人给下了大理寺的牢狱,但看他还坐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