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抬手示意席固于房中落座,然后才又微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和寻常,但内中所蕴藏的意思却是令席固震惊不已。
首先襄阳城这些席氏族人是岳阳王萧詧亲自交付给李泰,其次李泰这支庞大的舟师队伍竟然是从襄阳出发。这些情况无不表明坐镇襄阳的岳阳王同眼前这位魏国大将之间的关系深厚无比,远不止一起合作商贸那么简单。
李泰见席固听完他这番话后只是默然不语,于是便又笑语道:“兴州地扼汉水中流,我既然要西行,必然要经此路。因恐席君为难,故而恳请萧大王助成此事。萧大王对此亦颇感为难,直道席君忠义之士、耿介于怀,若非国中奸邪作乱、不容直臣,实在不忍放诸府外,于今仍然盼望席君无论是自守于境、又或者托庇大国,都能一展才力、伸张抱负。”
席固听到这一番话后,脸色又是变幻不定,突然忍不住的低笑一声,察觉到李泰的注视后才又忙不迭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先是站起身来向着东方遥遥一拜,然后才又转回身来趴伏在李泰席前,口中沉声说道:“席某一介不容于国的受逐丑人,多谢李大都督仍肯礼遇。大都督但有所使,某莫敢不从!”
能够这么轻松便收服席固,对李泰而言也是一喜。他自知自己虽然颇具人格魅力,但在这件事情当中发挥最大作用的还是岳阳王萧詧。
萧詧固然是代表不了整个南梁朝廷,但他直接将席固族人打包送给敌国大将的行为,也体现出南梁权斗已经进入到一个六亲不认的阶段。
无论是侯景所控制的南梁朝廷,还是地方上这些强势的宗室方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仍以社稷为念。席固这样的地方豪强,要么拥地自守、要么就投靠更强势的势力,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条道路。
兴州虽然地理位置比较重要,但并不以军备强盛而著称。自南梁内乱以来,席固倒也招抚拉拢到一批游食部曲以壮大自己的实力,但凭区区几千州兵自不足以抗衡已经跟襄阳全面合作、水陆并进逼近兴州的西魏人马。
更何况席固也是之前汉水商贸的参与者之一,自身获利不菲的同时也深知上游的安康李氏获利更多,待见李泰所部人马直从襄阳出发、水陆并进而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丝毫不以兴州的阻拦为意,想必在上游也已经获得了接应。
换言之,就算席固自己咬紧牙关誓不投降,但他已经先遭到襄阳的抛弃,接下来更有可能面对魏郡和安康李氏人马的两面夹击。权衡一番后,自然要做出一个更加有利的选择。
拿下了兴州后,李泰仍以席固驻守兴州城,但是汉水的水营则交由其府长史令狐延保接手,并将此地作为大军临时驻营。
为了避免此间的军事行动被汉中方面提前知悉,李泰并没有再率领大队人马继续向西招摇前进,而是只率领几百精锐并同李显轻舟直行,很快便抵达了安康境中。
安康李氏不愧此境之中首屈一指的大土豪,沿汉水两岸多有其家资业庄园分布。李显先将李泰一行安排到境内一处庄园中,然后自己便归告兄长这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