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卒即便是每一个都能以一敌众,但人少就是天然的劣势。而且这种所谓的种族优越论,本身就特么不靠谱。
对高欢这样胸怀大志的枭雄人主而言,最大的折磨莫过于眼见敌人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阔步前进,而自己却积重难返、转型困难,虽然短期内仍然差距明显,但长远以望却是悲观。
唯一或可欣慰的是儿子总算争气,如今已经成了高欢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但高欢却仍不放心将宇文黑獭这个凶顽巨寇留给儿子,最好是由自己亲手解决,既能全于此身功业,又可避免遗祸于儿孙。
高欢心中这么沉吟着,车驾很快驶入了大丞相府中,诸员左们早已经在府内前庭等候,为首一个乃是丞相府功曹参军赵彦深,阔步行至车辕前抬手将高欢搀扶落车。
高欢还未及落足站定,视线便扫见站在群左前方的一名中年胡将,脸上顿时展露出热情的笑容,大步走到这胡将面前抬手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太师归府,我无忧矣!你等直堂者竟不早报,让太师于此枯等,着实该罚!”
“臣也入府不久,这些下员进奉吃喝也勤,大王不用责备。”
中年人名厍狄干,乃是高欢妹婿,如今担任太师、定州刺史,听到高欢因其责怪府左,便开口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待作拜,却被高欢强拉着制止。
赵彦深站在一旁笑语道:“府内皆言,以路程远近来度,太师必得明日才会归府。却不想今早便入,足见太师勤于王事,脚程之快,令人叹服啊!臣等本待奔告西山,却被太师阻止……”
“大王又不是郊外浪游闲戏,怎么能因为臣下来决断去留!更何况,长情的夫妻遭到邪情的刁难,久别后的相见,别个谁又忍心打扰!”
厍狄干又开口说道,身为高欢的心腹亲属,显然也知其门中事情颇深,言辞中毫不掩饰对前王妃娄氏的关怀,彼此虽无直接的亲义,但却是从微时便一路追从至今,人亲其党,故而作此仗义之言。
高欢听到这话后神情不免是有些尴尬,但也知道厍狄干生性耿直且对自己忠诚不二,必然是心中憋闷极深、实在忍耐不住,这才发声暗示自己须得珍惜故人。
“召太师归府,本就是为国计大事。国事若清,家事自宁!”
高欢也不好据此多说什么,哈哈一笑揭过这一话题,旋即视线便又望向站在厍狄干身后一个年过而立、身着黑衣之人,神态间转为沉重之色,还未及开口,便先作抱拳。
那黑衣人见状后忙不迭跪拜在地、不敢受此,而高欢则弯腰将他拉起身来,语调中带着几分惭愧道:“寡人前恨武定元年未从封郎之计,而今墨缞催事,有累封郎不能全于孝义。”
黑衣人名封子绘,乃故太保封隆之之子,如今正为父服丧,听到高欢此言,更是一脸激动感怀之色,垂首哽咽道:“先父旧在世时,常以元从之功为荣,恨天时未假、不能追从尽功。臣初拜于滏口,即知大王必乃匡时救国之唯一,沐恩继志,幸从策使!”
高欢听到这话后便又重重拍拍封子绘肩膀,然后才共众人一起行入丞相府的直堂,开始宣讲他将要再次向西贼发起攻势的计划。
直堂中员众不少,但主要还是丞相府的文臣幕僚。邙山之战后,高欢便对霸府进行了一番深入的调整,武将们渐渐退出了霸府的决策层,取而代之的则是吏才卓越但却乏甚势力朋党的臣员,霸府戎事总揽于骑兵、外兵等丞相府下属分曹。
如今霸府所掌人马,最主要的便是晋阳周边的六州鲜卑所构成的晋阳兵。骑兵曹总掌霸府宿卫事宜,外兵曹则总领六州鲜卑甲籍。因此霸府完全不需要经过朝廷,便可以在晋阳召集起十数万大军。
除此之外,邺都所设置的京畿大都督则总掌邺都禁军宿卫,这其中便包括原洛阳六坊禁军军士、瀛冀定三州甲籍以及诸州郡兵入参宿卫的兵员。
高欢此番将欲大动干戈,打算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扫灭西贼,故而国中能战之兵自然是要尽可能多的动员起来,单单霸府所制定的征召计划所覆及的甲卒数量便达到了二十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