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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还叫我‘小姐’呢?”

“小姐永远是青杏的小姐!当初我快饿死了,是小姐要老爷将我买回家,给我饭吃,教我识字,把我当亲姐妹一般疼爱。”青杏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袖袍中的手指绞在一起,“这些,我永远不会忘。”

“好好的,说这些煽情之言作甚?”明琬起身坐在青杏身边,伸手捏了捏她软呼呼的腮帮,很轻的力道,像是儿时玩闹那般,“说起来也是天注的缘分,我与姜姐姐皆是姻缘坎坷,唯有你这丫头傻人有傻福,未经半点波澜便修成了正果。”

青杏顶着红盖头,认真道:“好在小姐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定是会与闻大人白头偕老的。”

“好啦,这些腻歪话留着等会儿对小花说吧!万幸闻致将你们安排在了别院,不过一墙之隔,以后还能日日见面。”

明琬估摸着宴席将散,便塞给青杏一块枣泥糕,弯眸笑道:“别将胭脂吃掉啦!快到时辰了,我去看看外头宴席进展如何。”

小花在闻府中算是半主半仆,平日素来是最不端架子的,与府中一干仆役侍卫皆是兄弟交情,此时正一脚踩在凳上,挨个同丁管事他们敬酒,脸颊微红,越发显得猫儿眼明亮爽朗。

厅堂院落俱是灯火通明,红绸高悬,见到明琬过来,小花忙不迭端了两杯酒过来,一杯给明琬道:“来来来嫂子!方才寻了你许久呢,否则头杯酒我必须敬你!”

明琬摆手道:“还是以茶代酒较为妥当。上次我喝醉了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花笑得狡黠,肚子里不知道在谋算什么,举杯道:“那我干了,嫂子随意。这第一杯酒,敬嫂子将杏儿带到我身边,为我结了一桩良缘。”

说罢,他仰首一饮而尽,姿势颇有江湖侠客之豪迈,继而又满上一杯新的:“第二杯酒,敬嫂子来了闻府,才有了今日站起来的闻首辅。”

明琬愣神,随即浅浅一笑:“这话可不敢当。当初嫁过来是有我自己的私心,单论做大夫,我自问不曾失职。但若说为妻之道,我怕是让你们都失望了……”

“诶嫂子,你可千万莫这样说!”小花一身喜服面若冠玉,勾起略微痞气的笑来,勾着酒壶道,“嫂子未嫁过来之前,我们都不知如何与闻致相处,皆是小心翼翼地侍奉他、顺从他、照顾他,不敢说笑,不敢奔跑,不敢高声语,以为这样就能相安无事,唯恐刺激了闻致。说句惭愧话,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再也好不起来了,将他当残疾者对待,却忽略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而自始至终把他当正常人呼来喝去的,唯有嫂子一人……”

这句“呼来喝去”颇为戏谑,将明琬与闻致当年的那些争吵轻轻揭过。

“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对于医者而言,只要病人尚有一口气在,我便不能定论死亡。同理,只要当时闻致的腿尚有一丝希望,在我眼中,他便不是废人。”明琬平静道,“不过是常人的想法,你无需将我抬得那般高大。”

“可是嫂子,你明白的道理,我们这些与他生活了十来年的人却不曾明白。”小花笑着饮了第二杯酒,徐徐道,“我想,这也是闻致非嫂子不可的缘由之一吧。”

小花道:“嫂子,有些事注定只有你能做到;而有些伤痕,也注定只有闻致能填补……这最后一杯酒,我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