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致并不知明琬的视线已经清明,没来得及隐藏脸上的情绪,或许是太累的缘故,又或许是以为明琬反正看不见,便可暂时卸下冷硬的面具,露出真实的内里。
他开门让侍婢送了粥食过来,明琬一瞧食盘中又是寡淡的枸杞叶肉糜汤和绿豆粥,便吸了吸鼻子,仗着自己是病号使小性子:“怎的又是吃这个?闻致,我不想吃。”
“必须吃。你自己是大夫,当知吃什么有助解毒。”不容反驳的语气,一如既往强势。
明琬自知躲不过,只好认命道:“我自己来。”
闻致按下明琬的手,自顾自端起粥碗搅弄一番,细心道:“你有伤,我喂你。”
受伤这几日,闻致也曾亲手服侍过明琬用膳,只是那时她的眼睛尚未好转,看不清他的脸,倒也无甚尴尬。如今视野清晰些了,如此近距离,可以看见他深邃眼眸中最真实的缱绻与忧虑,不禁微微动容。
“你方才,在想什么?”明琬问。
闻致搅粥的动作慢了慢,装作轻松的语气问:“今日眼睛如何?可有好转?”
他独自走神,是在担心这个?
明琬没有直接回答。
她不想放过这个可以观摩闻致真实神色的机会,望着闻致的神情,试探道:“若我眼睛不好了呢?”
闻致舀粥的手一顿,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几乎将瓷勺柄捏碎。
而后他抬起头,若无其事般道:“那我便可顺理成章将你锁在身边,让你走不了,逃不掉,一辈子只能依靠我。你可能会恨我,怨我折你羽翼,断你前程,但你丝毫没有法子,因为只有我能做你的眼睛……”
“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你便好起来。”闻致抿紧了唇线,眼睫下落着一片痛楚的阴翳。
他不惜说着最锋利无情的话,可明琬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因为他此刻的眼眸,是如此地悲伤。
明琬甚至觉得,若她的眼睛好不了了,闻致会恨他自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