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杜陵,能认出殿下面孔的人多吗?”闻雪朝问。他换了身素色绢衣,乍一看去,倒像个寻常商贾人家的少爷。
赵凤辞略一沉思:“我从前不经常入城,知我者应不多。但若街市上有轮值休沐的延东军士,恐怕能认出我。”
闻雪朝跳下马,沿着街边市集晃了一圈,回来手上便多了一个黑色幂篱。“我是南下杜陵的盐商,殿下便扮作我请来护镖的镖师。”闻雪朝指了指门庭若市的钱庄,“乌首的根在东境埋得有多深,我们这趟探一探便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钱庄,铺中来往商贾众多,并无专人上前招待。闻雪朝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到汇兑台前,掏出袖中一贴冷金笺:“掌柜的,在下乃广阳盐商杨安,前日刚抵杜陵。还望掌柜行个方便,为我引荐庄内的东家。”
钱庄掌柜看到笺子,连看了闻雪朝与他身后的赵凤辞好几眼,方才留下一句“稍等”,匆匆回后院去了。少顷,掌柜拿着冷金笺回到台前,神色肃然了许多:“杨老爷,东家请。”
听到闻雪朝被唤作老爷,赵凤辞额上纱罗动了动。闻雪朝回过头,朝赵凤辞下巴一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掌柜进了后院。
后院比前堂清净了许多,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上首,见闻雪朝与赵凤辞走了进来,忙起身来迎。
“杨贤弟,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中年男子热忱道,他的视线落到以纱遮面的赵凤辞身上:“这位是?”
“晚生初次远行经商,家父担忧我路途安危,便请了个武艺高强的镖师为我押送官盐。”闻雪朝笑得和煦。
男子理了理衣袍,坐直了身:“闻大人……真批了杨贤弟的盐道?”
听到闻大人三字,赵凤辞微不可察地抬起了眸。
“家父在广阳经商多年,与闻府已近金石之交。此次闻大人给家父行令,便是信任杨家的货物。家父派我来,就是想借此机会与东家做笔交易。”
中年男子语间难掩激动:“这次批了贤弟多少官盐?”
闻雪朝满脸讳莫如深,伸出了四根手指:“四千石。”
男子持茶的手都有些颤抖,他见左右无人,低声道:“贤弟可卖我多少?若能过七成,价钱好商量。”
听到此话,闻雪朝隐隐露出为难之色,他长叹一声,道:“本想将大头都留给东家。但家父听闻海上那位太奶奶胃口颇大。若是短了她的补给,恐怕我这盐今后难走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