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急切道:“王爷,昌黎城必守不住,此刻退走,还可以保存实力,与大军会合,回范阳休整后再与燕贼一战。否则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幽州群兵无首,到那时才是覆水难收了!请王爷早下决断!”
“何大人要本王弃城?”
粼贞裔盯着何辙,“何大人要本王,弃前方血战的将士不顾,弃一城的百姓不顾?什么保存实力,现今昌黎所有的实力都在前线拼杀,我此时逃走,保的不过自己一条命罢了,何大人可是这个意思?”
——“不退!”
濡水边杀声惨烈,冰碴混着血水飞溅幕天席地,这里的七成都是女将,却个个骁悍无匹,绣面被血与怒涂染,纤臂挥枪,冲杀斩敌。
粼鸢身边偏裨见形势不敌,提议弃城撤兵,被粼鸢一口啐在脸上:“你能跑?百姓能跑吗?昌黎什么地势,今日丢了,他日还能轻易讨回吗!”
“确不能撤。”温叔谷严肃道:“昌黎郡城隘狭险,却是向中原易守,对北燕难防,所以这些年来才在此用重兵镇守。
“北燕多年苦恼的便是濡江这一道水堑,此番北燕如此强攻,盘算的就是速战速决,占了昌黎秣马厉兵,等去而折返的北营军攻来,趁其筋力疲蔽,打一个措手不及,而后直将剑指中原——到那时,丢的就不仅仅是昌黎了。
“更别说燕人野蛮狡诈,到时恐拿满城百姓为要挟,还有……”
温叔谷看了面色紧绷的郡主一眼,“范阳王的陵茔在这儿。”
以燕王慕容珏对范阳王的仇恨,若见他的坟冢,掘坟辱尸也做得出来。
粼鸢的银牙瞬间咬紧,“纵不能敌,也不能撤。传我将令——死战到底!”
“可是……”偏裨犹有不甘,这明显必死之战,打和不打的结果有何区别?一咬牙道:“分明是荣弈郡王先撤空军帐,致使——”
话未说完,粼鸢一枪捅穿他的喉咙,高声道:“我就是昌黎,昌黎就是我!再劝退兵者,立斩不赦!”
“不退!不退!不退!”三面应和,皆为女郎。
而后一领紫披荡逸着浓郁的血气,提枪跨马,冲出城门。
把何辙骂出去之后,粼贞裔立即下令疏散百姓,一道道边关战报传进来,催得他心肝烧燎。
城防兵要护送百姓,稳定城中态势,动不得;他的府兵要防城中潜伏的北燕杀手,护住重要帅首与一宅的安危,也动不得——往日重甲屯集的兵镇,此时竟无一员可调。
穆澈手下百人,即使派出去亦是杯水车薪。然而,洛诵、周莲、魏萧几个都能以一当百,若是舍正正之阵,用奇奇之兵——
穆澈要了几张濡水与箭关的舆图,粼贞裔望见他闪熠的眸子,不敢多问,连忙照办。
还没等铺开,却是城中大小文官与几家富商找上了门来。
这次何辙缩在后排没有出声,不用他开口,那些平日唯唯诺诺的官员已经轮番请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