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温眸中寒意略减,“大哥既有打算……那便罢了,暗卫暂也不必调动。姐姐那儿怎么说?”
容许挠挠眉:“簪星姑娘传大小姐的话,萱宁堂的下人里没有身家不清的,虽有几个有些小心思,却是不妨。”
“我想也不该出在那里。姐姐既说不妨,必然不妨。”
挑眉见容许藏舌纳息的鬼样子,穆温就知他又犯毛病了,不耐道:“还有什么一块放了!”
“唔……”少年被粗话训得不好意思,磨了会儿牙,方压声道:“是洛诵多了句嘴,与我的闲话——说从没见过大公子那个模样,平常得反常,像是、像是铆着劲儿要杀人似的……”
穆温愣了愣,随即不豫地挥挥手。
八千卷子书简,还不算焚毁的古墨丹青,换做是他,眼下已经杀人了。
见得穆澈的尚且担心,不消说见不着他面的人。吉祥自夜里赶出两卷书,天光后没消停多久,风度林的丫头婆子就被带走了七七八八。
“我是不是又给他添麻烦了?”
裹衣歪在露台靠阑上,女子往日充满神采的眼眸益发失了灵性,一晌接一晌望着空院发呆。
诺大个楼庭,如今只剩她与洺萱,冷冷清清。这时吉祥才觉得,有吕婆子那样一张嘴解闷也是好的。
洺萱劝解:“洛诵不是说了吗,就是例行公事,叫姑娘千万别多心。奴婢早两年便在大公子外院伺侯了,可从没见大公子待谁似待姑娘这般衡量费意的,姑娘何以反疑起来?”
吉祥眼中蒙起一层水光,随即抑去:“我不疑他的。”
她从来信他,知他做任何事皆有道理。怕是怕,自己误了这样温柔完美的一个人,害得他左右为难,洒意不再。
“姑娘。”洺萱嗔着劝道:“姑娘自己说这时候生病不好,再在这处饮风吹冷,才是要大公子心疼了。”
一语提醒了吉祥,方随洺萱回暖阁。到了午膳时分,份例仍旧不减,反而多添一品“鸡片冬笋”,又有一个小丫头捧一只花觚送来,只见两枝竹枝折在瓶里,骨凝骄格,叶放冷翠,望之分外绰逸。
吉祥盯着那竹枝看了好一会,仿佛拿不准主意敬而远观还是近之细玩,眸中光采渐盛,想起问那道菜品:“为什么添了这个?”
捧竹的小丫头回道:“这是大公子刻意吩咐人从北园楠竹林现挖出的冬笋,叫厨房配着嫩鸡炒了送来。连这竹子也是那儿折的,说送给姑娘解闷。”
洺萱忙问:“大公子还说了别的没有?”
小丫头含笑摇头。
吉祥抬指轻触俊秀的竹尖,搔得心尖发痒,心想他已将自己都送来我面前,何用再说别的?
明知大夫人还在病中不应当,仍不觉春眸带笑,泛出独属青葱少女的甜蜜,捧腮只顾望竹,饭也忘了吃。
洺萱好笑地捧箸请姑娘用膳,道这竹子长青不凋,且少看一时,先添了肚子也使得。
吉祥却起身,“我想去园里走走。”
洺萱一怔,进而明白过来,看着那竹觚苦笑:大公子会哄姑娘开心,倒为难她们底下人劝着了。眼下天气正冷,姑娘又一夜未歇,空着肠腹逛园子难免羸弱。
然一见吉祥的神情,几日来难得她这样高兴,便想多穿些随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