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显露实相时,头脑是白茫茫一片,如断鸢退回苍涯天际。
吉祥屏息不动,等待身上多出一道血窟窿。
想像中的剧痛却未至,只有手掌一空,玉牌从中分裂坠地。
刀气的余威,斩向傅济头颅。
傅济带着心疼与不甘闭上眼,心中发出最后一叹:师兄。
“师兄。”
“锵”地一声,弯刀磕在青石板。
游鱼般的青影从刀口下抢出奄奄一息的傅济,退至吉祥身前。
此人背影挟带凛冽的冰寒,眼风向后微审,字字轻佻:“庆幸你没伤她半根毫毛,相信我,被那个人天南地北追缉的滋味,你不想尝试。”
听见几分熟悉的腔调,吉祥一身僵冷的血液顷刻暖融回流,“游……”
未等说完,颊上重重挨了一刮子。
“师父……”吉祥一瞬被掴出眼泪,两人皆站不住,相扶跌在地上。“师父今夜平安,要打要骂我都甘愿。”
傅济瞠目便要喝骂,谁知气力难济,一口黑血先骂声涌了出来。
游九听那一声脆响就呲牙,皱眉将语,忽感杀气激袭,阴厉回到脸上,手指探入腰侧,擞擞急抖,月炼软剑对上虢勒弯刀。
“师弟,你还没死?”
“你没死,我做鬼不安!”
亡命生涯磨砺得岳重荣招招皆为杀人技,游九内伤未痊,拼得十招后,软剑锋崩出第一道裂口。
刀是阆风卷草,剑如飞絮难搪,终于絮柳飞散,岳重荣一刀斩上游九胸腹,震起一片火星。
“瀺鳞浮光甲?”岳重荣意外地看着裂衫下银光浮动的软甲,沙沙冷笑:“就这么想给老头儿报仇?用这种送死的武功和小孩的把戏?”
趁此空隙,游九点足偃退数丈,紧绷的腮鬓硬如冷铁,自靴间抽出一把尖匕再度袭去。
那匕首上点点幽青,竟与岳重荣的弯刀无二,赫然也是淬足剧毒。想来今夜之战,游九已存破釜沉舟之心。
岳重荣却挥蚊蝇一般轻易挡开,神色愈发不屑与不耐。
连吉祥都看出游九并非敌手,心藏一再揪紧。
苍凉的夜穹,不被一丝星光月华眷照,甚至愈加阴黑绝望。
不对——是比夜色愈加阴黑的一道刀光陡然出现,拦下了擢向游九的一击!
吉祥眼前仿若凝固,视线再次适应,便见一人横亘岳重荣与游九之间,手中所持,乃是一口三尺三寸墨漆鬼头刀。
岳重荣此夜被接二连三地阻挠,杀机毕现,与来者对过三刀,辨出来路,低喝:“太原洮氏刀,管的谁家闲事!”
来人正是明碧庄的小御风洮南,切步挡住冲身欲战的游九,侧肘搪住勾颈而来的一记阴招,声音是少年人的清越:“受人之托,保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