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诵白他一眼,“你当我没想过动手?那人一看就是个癞子,不知他把诗本藏在哪儿了,我若伤他一根毛,他就做得出毁书的事。”
容许歪着嘴默了一会儿,“千金易得,遗佚难求。依大公子的性子,便一字十金也舍得。”
“我知道。”洛诵语气不善。他之前一直瞒着公子,本想买到手后再给公子一个欢喜,可一字一金这么大的交易,他一人做不得主,没想耽了一天功夫,转过天那宋老二就反悔了,嚷嚷着万金也不卖,宁可烂在茅坑里,若有人来抢,就豁出烂命一条。
“不要钱也不要命?”容许仰天抱臂,“你可说了是卓清侯要的?”
洛诵道:“大公子向不以势压人,他那好脾性在外谁不晓得?我不说还好,说了那混帐指不定掉头就把书毁了,还仗着侯府不敢把他怎么样。”
“是个浑不吝啊。”容许跃跃欲试:“要不咱俩今夜摸出去,把他踹进茅坑里,成全他一回怎么样?”
洛诵又翻一个白眼,将语未语,突而盯着睥睨墙的方向,“谁在那儿?”
海棠门静了三秒,吉祥一步三挪地走出来。
洛诵的眉心松了松,他察觉公子似对这位姑娘特别纵容,也不好苛刻,上前道:“没有公子吩咐,这书斋闲杂人不得往来,姑娘可有事?”
吉祥乍被发现,脸上红晕未消,小唇紧紧抿住,那只单梨涡便如酒酿,醉了一般。
尚未言语,容许笑眯眯地走来:“姑娘在府里走动要小心了,横冲乱撞是违规矩的,按家法得打五十藤,那蘸了凉水的小鞭子抽到肉上,呵哟……”
洛诵一肘磕在他胸口,“胡说八道什么。”
容许闷哼,反手勾住洛诵膀子,行若无事地调笑:“是我胡说还是你反常?平日哪怕见琼瑰姐姐都冷着脸,今日怎么和颜悦色起来?”
洛诵那张脸,喜与怒看不出区别,吉祥悄悄望一眼:这一副年画门神的表情,叫做和颜悦色?
“那个……”她小声打断二人贫语,“我兴许能得来那本手钞。”
二人皆一愣,洛诵奇怪地看着她:“姑娘有什么办法?”
吉祥原本想去穆澈院里,刚刚经过此地,无意听了一耳朵,心就砰砰跳起来,面上佯装淡然的样子:“洛诵哥说的宋老二,是葭韵坊宋老爹的儿子,我得老爹多年照拂,许能说上几句话。”
容许听得清软的一声“洛诵哥”,眉目一张,觉得浑身都通泰起来。他平日不拘与丫头子说笑几句,四姬身份不同,一直未有机会说话,此时笑得两眼弯弯,想让她也叫一声“容许哥”来听。
洛诵一早料到了这厮心思,横身挡了一下。
他与吉祥走出几许,确定那碎嘴子没有跟上来,方道:“那混……姓宋的自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原来有老爹的,姑娘当真能买得来,多费些银子也使得。”
吉祥太知晓宋老二的为人了,天生一块反骨,万事只凭高兴,一时能为了钱六亲不认,一时又挥财作粪土,就是亲爹求他办事,也要看当日刮没刮风,早饭塞没塞牙。
她心中并无十足把握,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水墨般的灵眸转了转:“得手不难,只是出府不合规矩,我刚刚无意听见洛诵哥说,是想给大公子一个惊喜,不好先惊动他的。你可有法子让我出府,再替我瞒住半晌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