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忽然“通通”直跳起来,沈黛闭上眼,攥着濡湿的手,深深吐息几回,“王爷可否告诉我,方才说的那‘私事’,是何意?”怕他否认,连忙瞪着他,补了句,“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你可不许说没有!”
戚展白没料到她这一下,怔了怔,到嘴的“没”字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周遭安静下来。
他不说话,沈黛便一直瞧着他。
临近夏天,阳光白得刺眼。草丛间,吹过隔壁树荫底下奔跑的风。两人的衣摆簌簌飘着,时而轻擦缠绵,时而分开。
若即若离,正如此刻的他们。
没有合适的理由再靠近些,分开,又舍不得。只能这般,在既定的距离之间,遥遥相望,跟牛郎织女似的,甚至比他们还惨。
至少牛郎织女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他们还什么都不是……
冗长的沉默,像一座山,沉甸甸压在胸膛,沈黛眼里隐约有水光,倔强中,泛起几分幽怨,张嘴想把问得更直白,才唤了声“王爷”,戚展白就已起身,朝他的乌骓马走去,头也不回。
这便是他的答案?
心头那阵急跳,忽然变了调,一阵阵收缩筋挛,让人觉得疼痛,续不上气。沈黛咬着唇,不甘地盯着他,直到水雾模糊了他的身影,她才哽咽了声,收回视线。
可偏头的一瞬,眼梢余光里突然跃入一片金光。
沈黛心弦微动,从裙上抬眼,就看见一片玄色衣袍到了面前。平金竹叶纹在风中浮动,有些耀眼,可真让她不自觉眯起眼的,却是另一点轻闪的金——
鎏金点翠的海棠花簪子,那日她故意丢入湖里,戏谑他的。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儿。
“王爷莫非想翻旧帐?”沈黛蹙起眉,仰头看他。
戚展白竟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沈黛猛地站了起来,想问他到底什么意思,都这时候,竟还在为这事生气?
话还没出口,就听顶上飘来一句:“那日你说想嫁给我,到底是真是假?”
沈黛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圆着眼睛呆呆看他。
戚展白下意识躲开视线,头刚撇开寸许,仿似心有不甘地咬紧槽牙,转回来,坦诚地凝视着她,不避不闪,目光深远,直要望紧她心里去。
“我心悦于你,百年为期。你可愿嫁我?”
四下静谧,一番激昂剖白被衬托得格外铿锵。琥珀色的阳光乘风而来,像糖霜,顶上的枝叶便是天然的筛子,噗簌簌,在周围洒落雪花般有形的甜蜜。
沈黛心里杂乱无章,那话像是从天外飞来,飘渺不真切。她恍惚了许久,才弄清楚来处。
到底是姑娘家,平日里再大胆,这时候也红了脸,低了头,唇角忍不住要扬起来,袖下的手握了又握,仍抑制不住那种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