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风却笑道:“你女儿在外面办案的时候,大多夜黑风高。如今又有张家天师陪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放心吧夫人,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魑魅魍魉呢?”
季寸言与张霁碰头的地方在京郊的十里亭。此时月上中天,今夜倒是个好天气。
张霁早早就在凉亭里等季寸言了。他坐在石凳上,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包袱。
“我来啦!”季寸言对张霁道,“这里面是什么呀?要穿夜行衣么?你早说呀,我的夜行衣有好多呢,就是很少有机会穿。”
张霁皱眉道:“穿什么夜行衣?我们又不去打家劫舍。”
“那我们去哪里?”
张霁耸耸肩,对季寸言道:“你想不想逛街?”
“女孩子当然喜欢逛街啦!不过大晚上的,又不是中秋元宵,到处宵禁,能逛哪里?”
“逛哪里先不说,你把这个东西戴上。”张霁说着,打开那个黑色包袱,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面具。这面具看上去一点也不美,青面獠牙的,多看一眼晚上都要做噩梦。
季寸言瞧着面具,然后对张霁道:“我才不要把这个戴在脸上呢。”
张霁道:“不戴我就不带你去逛鬼市了。”
“嗯?什么?原来我们今天晚上是要去鬼市吗?”
“那个长着蜥蜴手的怪人大概来自于百越。百越的瑶人对中原人士一向破有戒心,天龙卫和你们想要打听他们的行踪秘密难于登天。通常这些异族奇人,想要在京城讨生活,多半都会出没于鬼市。”
“所以你想去鬼市打听一下蜥蜴怪人的线索?!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也不想戴这么丑的面具。”
张霁白了她一眼道,“你浑身上下都是生气。如果不压下去、盖起来,你前脚踏进鬼市,后脚就能被里面的恶鬼妖怪给生吞活剥了。更别说你家全家是官家人,手上都是药物精怪血腥味,你要是这样进去,保证不能肢体完全地出来。”
季寸言犹豫了下,对张霁道:“那能不能装扮成一只比较漂亮的鬼呢?妖怪也行!”
张霁道:“唉……”
季寸言被张霁逼着戴上了一顶盖着黑纱的斗笠,将她的脸完全遮住。
他将季寸言上下打量了几眼后道:“这也没比戴着面具好看多少。”
“至少没把那种东西戴在脸上。”季寸言坐下来,对张霁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出京城,是跟着我三哥去江西办一起鬼面傩的案子。”【注1】
张霁问道:“傩神是祭祀打鬼驱邪用的东西。鬼面傩是个什么?”
季寸言将斗笠边沿的黑纱掀开,露出脸,对张霁道:“就是有个负责祭祀的巫师,是傩班八伯之一,戴的是钟馗面具。这八伯在元宵节的时候跳了三天的傩祭,到了结束圆傩的时候,他的面具就摘不下来了。面具同人脸长到了一起,硬行分开只能把脸皮也一起扯下来,皮开肉绽。”说完,季寸言还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是想驱赶自己脑海中的那种疼痛感。
“这不就是中了咒么?那糯米水泡七天就行。”张霁十分老练地道。
“嗯……三哥就是用这种办法把人同傩面分开的。可是。”季寸言顿了片刻后,脸色很不好地道:“可是,等我们把面具从那人脸上摘下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人的脸,变成了他戴着的那个面具的模样。简直跟那个面具一模一样的,眼耳口鼻,就跟又把面具戴上去似得。你想想钟馗嘛,又凶又丑。当时就把那人的娘子给吓哭了。”
张霁歪头想了想道:“时间太长了,咒术印到皮肉里,没办法。”
季寸言道:“那简直是我的噩梦。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敢戴任何的面具。你看你的面具还那么丑。”
张霁又叹了口气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就算你的脸被面具给粘起来,我就给你换张脸,保你美若天仙,比你现在漂亮几百倍。”
季寸言道:“呸呸呸!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