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华忽然恶狠狠的叫起来,面目扭曲愤懑,双手神经质的撕扯着锦缎,“就是越姮那个小贱人,整日涂脂抹粉的勾引人!什么都要跟我斗,一直跟我争抢风头,还让阿文兄长厌恨我,疏远我!我绝不放过她,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她!我要那小贱人身败名裂,无颜见人……”咒骂到后面,中年妇人竟如孩童般带了哭腔。
如今的越妃可不是当年邻县大户之女了,虽然内堂已遣退奴仆,但也不能这样辱骂,崔祐急的团团转,忙道:“诶诶,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陛,陛……那么一个男子,你还可以嫁给别人的呀!”这话一出,他立知不妙,紧张的望向中年妇人。
果然,霍君华神色怔忡起来,低低的柔声道:“……有那么一个,相貌还算能入眼。那家姓凌,是为了避难从外乡迁居来的。可惜穷了些,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缺吃少药的……”
她脸上一片娇羞,手指忸怩的捏着那幅锦缎,随即又骄横的抬起头来,“不过没关系,兄长有人有钱,让兄长帮扶他就好了。只要有我在,凌氏总能慢慢兴旺起来的!”
兴旺是兴旺起来了,不过后面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少商暗暗吐槽。
“可是兄长却不喜欢他,说要再看看。为什么!为什么!”霍君华忽然神色激动起来,癫狂着起身,“我要去找兄长理论,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他不让我嫁!我就要嫁,我就要嫁,兄长,兄长,你在哪里……”崔祐和阿媪都慌了,赶紧去拉扯她。
霍君华用力挣扎,大声喊叫起来:“兄长,兄长你出来,有人抓着不让我去找你!兄长,兄长……”她忽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恐犹如见到妖魔的神情,仿佛从心底嘶哑着喊叫出来:
“不——!兄长已经死了!他死了!”
饶少商素来胆大,也被这阴魅可怖的叫声吓了一跳,瑟缩着挨到凌不疑身旁。
霍君华满脸是泪,恍恍惚惚的嘶叫着:“兄长死了,都死了……我看见他的头颅被挑在旗杆上,还有阿嫂,还有侄女侄儿们也都死了,一具具尸首在那里,小阿夙,她都要出嫁了……天哪,天哪……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找他们……”
阿媪紧紧抱住她,崔祐跪在她身旁,无声流泪。
霍君华忽然看见跪坐一旁的凌不疑,喃喃道:“你是,你是凌益……”
她仿佛从他脸上见到了前夫年少时的俊秀模样,瞬间双眼堆满怨毒,咬牙切齿的冲过来:“你负了我,为什么不去死!我兄长死了,你为何不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说着尖尖的手指就要来划破凌不疑的面孔,凌不疑立起轻展右臂,一个刀手拍在生母后颈,然后霍君华就软软的瘫倒了。
凌不疑打横抱起生母,阿媪拭泪在前引路,少商和浑浑噩噩的崔祐跟在后面。将霍君华安置在内室床上,凌不疑坐在榻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吩咐阿媪好好照看。
崔侯犹自一抽一抽的哽咽,拍着凌不疑的胳膊道:“你先回去罢,上回也是这样,看见你,她老要想起你父亲,你们母子还是少见的好。以后有空去我府上饮酒,带上你新妇,我留了东西给你们成婚用的。我再留会儿,等她醒来,我哄她两句,说不定她又高兴了。”说完就几步伏到霍君华榻边,眼不错的凝视着床上之人。
凌不疑看着榻上塌下的两人好一会儿,然后拉着少商安静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