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人都知晓这里的事了,他说您空口许诺未免扫兴,便给您送些钱来,若是不够他叫人快马再去取。”
少商捧着钱匣,发起愣来,所以说,她终于也过上了花用男票钱财的日子咯?
三回拔河过后,女孩们精疲力竭,既无力再赌气又多少得了钱财,个个心中高兴,便是那最倒霉的四个始终没能赢钱的女孩,少商也一人赏了五枚。随后,她又板起面孔,举事实讲道理,说了好些冠冕堂皇要团结友爱互助互敬的话,直把大多数宫婢说出了眼泪——几乎赶上当年鲑鱼团支书的演讲了。
施恩完毕,该使威了。
少商又点出两个阵营中素日领头的几个宫婢,责罚她们一人十板,以儆效尤。
起初,少商只是照计划行事,谁知随着拔河情绪炽烈,周围的小黄门和宫婢都围拢过来笑看,还有为交好的女孩挥拳加油的,连皇后都忍不住站到廊下含笑观赛,看到精彩处不免欢笑出声,待到看少商恩威并施解决了问题,她便低头对翟媪道:“放心吧,十一郎的府邸,以后乱不了。”
转身回内殿时,皇后看见少商犹自捧着那口空了一半的钱匣,静静伫立廊下,神色清冷。皇后不由得微微一愣,一时间竟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
其实,这个女孩理事时并非一直这样明快果决计策百出的。
前几日有个小宫婢生思念过世的家人,夜里啼哭不止,少商制止了要杖责她的宦者,耐心的问她原籍何处,然后画了一副州郡简图,指着小宫婢的原籍告诉她那里兵祸已渐消,可能还有些饥馁,不过以后只要好好耕种,再不会有无父无母的孩童流离失所,被转折贩卖了。
——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皇后自幼失父,也经历过兵祸战乱,深知世情,世上哪会没有人牙子呢。不过在这寂寞的深宫中,些许虚妄而美好的言语就足够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宫婢好好活下去的勇气了。
皇后再去看少商。她有两道柔婉的眉毛,不浓不淡的划在雪白的皮肤上,宛如迷茫茫的烟雨留痕,双目清澈秀美,看人时仿佛眸中有水波流动,才过了短短一夏,小小女孩容色更盛。再配上这样矛盾复杂的性情,难怪迷住了养子。
……
午睡起身后,少商奉命去尚书台外殿取两筒竹简,恭敬的拜别看管藏书殿的黄门侍郎后,少商施施然的往回走,却不想在宫巷里遇上了多日未见的袁慎。
其实自从她入宫‘进修’后,算上这次,已有三回在宫巷中遇上袁慎了。
头一回是她和凌不疑一后一前慢慢走着,袁慎侧身避过,然后冷冷的看了他们几眼,不发一言;第二回 是她被凌不疑牢牢的抓着手并排而走,袁慎当路对上,看着他们握着的手发出数声短促的冷笑,结果凌不疑凝视回去的目光比这笑声更冷。少商扭头不想看他俩。
这回遇上袁慎时,少商刚被身后追来的梁邱飞喊住,少年侍卫跑的额头冒汗,把手中一个扁扁的苍枝盘纹漆木盒递给她。少商一接过手来,就险些就把盒子砸在脚面上,打开一看竟是整整齐齐码放的五十个金锭,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足金,每一枚都铸成拇指粗细的马蹄金,小巧玲珑,金光闪闪。她不由得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