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归,”宁仔有点触动地说:“你知道吗?同样是努力,你是和第一差1.5的第二,我是看到年级42甚至希望能把这个名次保留到高考的人……我刚刚的想法是,如果我高考也能考这个名次该有多好?”
余思归呆呆地看着她,甚至不知该说什么:“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刘佳宁说。
然后她心酸道:“高中就是会暴露出很多东西。教学大纲里就是有你无论怎么学都学不会的知识点,有怎么啃都啃不透的难题,有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的分差……”
“――还有像你这样天生聪明的人。”佳宁说。
余思归听了这话,慌乱一瞬:“可你明明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呀……”
“――我知道。”刘佳宁说。
她说完一笑,忍俊不禁道:“不过这个普通人确实让我的日子不太好过。”
龟龟立刻开心起来,问:“那我下次去你家要不要再装装?”
“装吧,”刘佳宁捂着头道,“就告诉他们你天天学到三点钟,要不然我爸妈还要发疯……我真的怕他们给我卧室也安个监控,我是不是这块料他们难道不清楚吗?”
思归一怔:“你之前学到几点?”
“……”
刘佳宁颇为痛苦,竖起一根指头,诚实道:“一点半。”
余思归被吓了一跳:“你这睡得不够呀……”
话音未落――
“你到几点?”刘佳宁冷不丁问。
余思归被震得后退一步如实相告:“……十点半就睡了。”
“……”
刘佳宁嫌弃道:“你还不如个小孩能熬夜。”
思归找补:“有时候在床上看小说会看到凌晨十一二点……”
“――去你的吧,”
刘佳宁笑着拍她:“晚上十一二点也配用凌晨俩字?”
于是余思归也笑起来。
两个女孩穿过花影交错的走廊,夕阳洒落,二人校服干净,刘佳宁校服后画了个笑眯眯的小人,是她和同学打赌输了的代价。
“反正就是老天不公。”
刘佳宁指天画地的声音一路远去,顿了顿,又抱怨道:
“我的努力被你用你的破小说击碎了……”
-
…………
……
十一月末时,第一中学邀请了一个哈工大的副教授来校做演讲。
副教授是搞什么劳什子电子信息的,教授只是副业,据说主业是某个公司的技术顾问;余思归看到讲座前的头衔简直看不懂,而且感觉这可能又是学校的另一个鸡血讲座。
但是学校强制要求学生参加,并取消了两节晚自习。
秋末冬初,天却仍不算冷。
市里的冬天一般从十二月初开始,大概是临着海的缘故,不刮风甚至称得上秋高气爽。
贺文彬宣布这好消息时,窗外刚好起了北风。
北风呼啸,大海映着火红的夕阳。
初冬天黑得早,海面上仿佛燃起一团火。
“这能有什么好听的,”归归小声抱怨,“他来能给我们讲什么,讲专业知识我们又听不懂,不讲专业知识的话,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高考的……搞不好比我妈还早,我看你校是疯了球连过期鸡血都要打上一通……”
讲台上,贺文彬目光一刀劈了过来:“余思归你敢不去?”
班上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余思归万万没料到班主任的听力已经发达如斯,恐惧地往书堆后头缩了一缩,又觉得还不够,干脆缩在了盛淅影子里。
盛少爷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没动。
他肩膀很宽,将归归遮在身后。
“怎么敢比我话还多的?”贺老师莫名其妙道,“谁给的勇气?”
班上又有人笑。
“盛淅你给我提溜着她,”贺文彬冷冷地说。
班上这次哈哈大笑了起来,有人起哄说淅哥管管你媳妇,贺老师一个眼刀扎了过去,又霎时静了。
盛淅轻轻哧了声,不置可否点了下头。
――然后负起责任,拽着思归,去了体育馆。
-
起哄。
敢在老师面前起哄的――越起哄,越不是真的。
因为我们双方都足够坦然。余思归在体育馆里闭了下眼睛,心想。盛淅坦然,也自然包括我自己。
在这学校里,早恋似乎是一种禁忌,是人人谈之而色变的。
但是少年人的喜欢犹如海上夕阳,无论怎样疏、怎样堵,怎样制止,也无法阻止少年的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两千年前的四书五经就这样说,而如今连学过这句话的人都早已化为了一g黄土,放到此时此刻却仍然适用。
……
那个演讲和余思归的预期有点出入。
与其说是演讲,不如说是个具备科普性质的讲座。
哈工大教授上去后竟是讲工业生产的流程的,此外还带了个详尽的、专门给高中生的科普ppt。
整个高二年级的师生齐聚一堂。
教授所在公司是外资代工厂,做高端电子器件的,如今在做平板电视与显示屏,在国内拥有九条庞大的生产线,据说这个全球闻名遐迩的代工厂在国内设生产线这一举动,将国内显示屏的售价向下压了一倍不止。
但并不是慈善。
“我们的电路元件当然是国内工厂设计……”
那姓章的教授在台上道:“当然啦,设计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提。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当你们真的下到现场时,电路的设计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下面的生产线。”
“……关键在于,我拿着这个设计图,能不能生产出合乎规格的产品……这些都是我们所说的代工厂关键的技术……”
讲座内容令人昏昏欲睡,刘佳宁直接歪在了同学身上,睡得不省人事。
余思归勉强还算有点儿兴趣,但也觉得不算多吸引人,听得恹恹的。
可是紧接着就听到了下一句话――
聚光灯下的专家道:“――可是这些技术,与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余思归一怔,立即想起某样东西。
“核心技术,我们中方员工是接触不到的。”专家说。
专家又道:“我的确是技术顾问没错,我也以我自己的专利入了股……可是那些关键技术、工厂的核心,我却没有半分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