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挺大。”
他说。
余思归听了一凛,问:“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那一瞬间盛大少爷哧地一笑。
他只一件白天穿的黑t恤,露出修长胳膊,在夜色里抬头望向思归,揶揄道:“所以是真生气了?”
归归:“……”
被套路了。
余思归那一瞬间简直希望自己是个死的,心里那点酸涩的别扭无所遁形,心想没错我就是脾气大得鸭批还斤斤计较你给我发消息的频率……没错我就是连频率都计较!而且你今晚还没给……还没给我发……!
归归思及至此,羞耻程度登峰造极,几乎想把自己卷成一只卷饼,躲进卷饼纸里……
然而下一秒,盛淅就轻轻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他很轻地、而且认真地道。
夜风拂过月季枝叶,田间地垅响起啁啁虫鸣,如信纸泼下的墨水。
思归一呆,那一刹那红晕再无所遁形,如盛夏的爬山虎般爬上了她的耳朵。
“……不该凶你,”少爷轻轻地、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对女孩子说:“当时该给你把行李箱拿出来,更不该说你挡了人道儿。”
然后他很温和地再次道歉:“对不起哦。”
……等等不是这个原因!归归瞳孔地震!
我生气是因为你微信居然不回我……下一秒龟龟忽然意识到姓盛的没完全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确实要好太多,大惊之下鬼老师终于拉回一线理智,决定保住这个美丽的误会。
毕竟冲上去直白对同桌开轰盛淅你是不是不喜欢给我发微信我没有收到你的晚安今天我就要被气死啦――这已经不是脑筋不正常的问题了!
十有八九会被盛淅当成神经病……
归老师是只聪明、敏锐的人类,顿了三秒,当场见好就收,非常倔强且高姿态地表态:“那行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盛淅:“……”
“你到底为什么脾气能这么大?”盛淅纳了闷儿,“谁给你的胆儿啊?”
余思归怔怔地道:“不可以吗?”
盛少爷静了三秒,接着平静、甚至于说宽容地对归归说:“你随意。”
归归立即十分感动,心想盛淅果然是懂我的,不愧是我从小到大最宠爱的一任同桌!――然后被同桌揪住了龟龟脑袋顶的那根桀骜不驯的毛。
“……”
余思归被袭击得猝不及防,震撼地问:“你是……是在报复我吗?”
“怎么会呢?”同桌神情温和。
然后他使劲捏着毛一揪……
那下非常凶恶,差点把归老师毛拽下来――然后在归归含着疼出的泪、准备亲手手刃了他之前,盛淅无辜地发表了个评价:“它实在是太翘了。”
太翘就能揪我?!归老师震撼到要鲨人……
然而下一秒,盛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促狭一笑,半是捉弄半是揶揄地说:
“归老师,反正都这么晚了,想不想再去玩一会儿?”
-
……
余思归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好”。
那明明是很危险的,被老师抓住了就会被浸猪笼,但似乎一旦碰上了盛淅,归归本就不多的原则也会摇摇欲坠。
学农基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出去玩是万万不可能的。倘若□□出去了,只能而对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大马路。所以所谓的‘玩一会儿’只是在学农基地找了个僻静的的田埂坐着,聊了会儿天而已。
似乎两个人都不想回宿舍似的。
月明星稀,春虫啼鸣,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深黑的夜里他们聊得天南海北,余思归仿佛受了贺老师的启发,不受控制地和盛淅说起自己的家,和他说起自己在清华园的童年。
余思归其实怀着一点他会不会同样说起自己的过往的心思。
余思归是真的想了解他,想和他交换过去。
――没来由地想被他信任,想被他视为对等的存在,想真实而毫无隔阂地聊起我们的过往与将来。
但是盛淅只是笑着,以一种柔和神态听余思归聊课题组来自五湖四海的搪瓷小饭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