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干净利索。
这破手机手机膜都碎光了,上头看上去几乎是个斑驳蜘蛛网,狗日的,清明节还得跋涉千里去大学城贴膜……
开学我要用成绩嘲讽她……不过一中倒数会在意成绩吗?
余思归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是很确定,一方面归老师认为第一中学的学子肯定得在意名次,另一方面她很难揣摩,考倒数的人是个什么心态。
我倒是知道考年级第十七啥感觉……充满了挫败感,非常不好受。
盛淅之前考到过这名次没有?
余思归心里有点好奇,有心想问问姓盛的,却觉得他没回的话不好继续问,在脱衣服洗澡前,忍不住瞄了眼屏幕。
盛淅微信对话框过了许久都无声无息,不知做什么去了。
归老师很磨蹭,忸忸怩怩瞅瞅屏幕,瞅了一会儿,感觉好像等不到他的回应,只好钻进去先洗澡了。
-
……
余思归洗着澡,忽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简称复盘。
半小时前,盛淅撑着伞,把余思归送回了家。
彼时雨水绵延不止,俩人家的地理位置非常近,打不到车不说,盛淅所在的这片居民区管理如铁桶一般,非登记车辆须得交代来意、登记身份证才能进入。
于是他俩就没有打车,一路步行,朝余思归家走去。
两个人走在松叶下、漆黑的雨里。
一开始气氛相当祥和。
路上他俩聊了许多东西,思归觉得很开心,放松地和同桌讲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譬如自己初中时学校雕塑是如何建起的,又好奇地问转学生先前在兰生专搞竞赛时的所见所闻。
转学生对这部分过往倒没啥遮掩,从手机里翻出当时初赛的照片,大方地拿给余思归看。
余思归拿着他的手机左右划了划,对着照片愣了一会儿,问,盛淅,我怎么觉得这是两个比赛?
盛淅那下相当赞许,哧地一笑。
――余思归看的没错,的确是两场截然不同的学科奥赛初赛。
余思归真的觉得盛淅太怪了,他似乎很享受让思归去捕捉蛛丝马迹,让她来解谜,亲自推测事件全貌。
“两场初赛”这事就相当典型。
――如果不是余思归看照片时敏锐,盛淅绝不会对她提自己曾报过两门奥赛。
被指出后的盛同学便对这两场赛事毫无隐瞒,撑着那把黑伞耐心解释:一场是数赛一场是noi,他入校时最初选的项目根本不是数学――其实是第一中学完全搞不起来、想搞只能靠课外的信息奥赛。
但与一中不同,盛淅原先所在的兰生资源丰富,鼓励学生自由发展,想报几个项目都行。
盛淅入学后被个一路一起上来的初中同学一激,俩人互相看不起,盛淅尤其看不起对方,索性就在对方选的数赛里也掺了一脚。
春雨兜头浇下,盛淅的黑伞拢着龟龟的脑袋,归归好奇地问,那你赢过他了吗?
-
那似乎是回家路上出现的,第一个……矛盾。
归归老师短暂脱出回忆,中止复盘。
“……为什么他要骂我是癌?”
龟龟含泪捏捏自己的胳膊:“癌怎么会是癌症呢?喜欢考第一怎么会是病,要我说的话,不喜欢考第一才是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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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回到半小时前的长街。
总之是被训斥了一顿……归老师如是总结。
但盛淅明明拿了个市二等,效力等同于省二,很强的呀!
然而余思归问完那句话,就是被盛少爷含沙射影、极度恶毒、但又克制着装作很有涵养总之就是婊里婊气地削了好几句姓余的你这癌胜负欲太强,以后还要被暴打。
再后面……
再往后怎么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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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归归瞅瞅自己身上毫无遮掩的淤青紫红,终于复盘到了最后,道别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
当时雨下得仍然很大。
气氛其实也不能算坏,也没有任何要变味儿的征兆,盛淅撑着那把宽伞骨的黑伞,把同桌一路带回她家的胡同,余思归因为那句“你有没有赢过他”而被同桌阴阳成了一只鹌鹑,万般不服竟一个字挤不出。但总体上,还是很和睦的。
然后他们到了院外。
到了院外时盛少爷显然已经挺平和的了,还叮嘱让思归回家关好门窗,万一哪里不适就打电话……
归老师听了立刻就很感动:同桌今天辛苦了一天,虽然好像脾气不太好,但其实也情有可原的嘛!
而且今天能活着回家真是多谢他啦!
于是,余思归很自然地、笑盈盈地说了一句话:
“盛淅,要不要上来坐坐呀?”
……
这句台词究竟怎么了,余思归实在是没有头绪……
――但是多亏了这句,在这个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一天终末,归归老师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竟是盛淅站在她家门外,脸一瞬黑成锅底,愤怒至极地说:
“余思归,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片子什么场合的台词啊!”
-
……啊?
啥片子啊?啥场合?
余思归左想右想,就是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没懂,想起他的样子又觉得挺紧急,于是洗完澡浴巾都没来得及裹,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屏幕上一条微信都没有。
龟龟和盛淅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归归发送的消息。
盛淅那边一声不吭,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余思归看了半天屏幕,屏幕没半点消息。她难过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啊,不回消息的家伙可真讨厌……
然后她想着砰一声,打开了浴室的换气窗。
老房子最怕闷木头,洗完澡哪怕下着雨也得向外散散湿气,归归开窗,她用的沐浴露混着温热白雾,顺着窗户朝外飘。
窗外大雨瓢泼,于挤得出水的黑夜里,柔和长街的正中,一把黑伞已雨中伫立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