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爹,见风使舵是一等一的擅长。
“这录音机收下吧,后面再看看。”
许云海一开始对赵淮这老狐狸排斥得不行,现在倒好一些了——毕竟是赵音音的亲爹。
“当然得收下,”赵音音可是记得呢,当初换成她出嫁,嫁妆里头的东西可是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什么收音机缝纫机,都不见了,“这才哪跟哪啊,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她从李巧那学来一句话: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
中央工作会议从十一月十日一直开到十二月十五日 ,全国上下的目光都聚焦在京市。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刊登着各种讲话,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许云海这时候倒是镇静下来了:“平反是肯定要平反的,等着就是了。”
大杂院里的风向,也悄悄地变化着,白天有人放邓丽君了,爱漂亮的小媳妇穿上红棉袄了,小郑敢把《德国古典哲学》这样的书明目张胆地拿出来看了。
周群芳抄了舒婷的诗跟赵音音分享:“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她双眸闪着泪光,几乎是背诵下来全文:“……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像和你站在一起……”
她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惊动了诗句最后的余韵似的,过了好久才说:“音音,你说,这样的爱情真的有吗?”
赵音音在心里悄声叹口气。
“或许会有,”她意有所指,“但是这些东西毕竟只是生活中的少数,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柴米油盐。卓文君跟着司马相如私奔,最后不也只能当垆卖酒?”
周群芳低下头:“小赵,我知道……我知道。”
如果周群芳还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赵音音绝不会这样泼她冷水。可是她已经嫁做人妇有两个孩子了,这年月离婚,除非是要划清界限或者有立场错误,否则是不行的。
周群芳展开那张纸:“不说这个,我倒要考考你,这上面认得几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