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因为主角的蝴蝶效应、导致某些历史上当了大汉奸而书中可能没机会再当大汉奸的人,我也要画外音强调一下。以免有少数新人读者原先没细看过这段时间的历史、被我的书误导认为某些历史上的汉奸其实不是汉奸。李成栋是本书最后一个,后续不会再有这样的设定。)
……
李成栋被多铎直接下了死命令,承担这样的苦差事,内心自然也是郁闷无比的,甚至可以说他的郁闷程度,不亚于几天之后的王铎和钱谦益——
要是当初扬州失守时,跟着高杰残部一起从此乖乖当朝廷的顺民,就此逆来顺受不抢待遇,说不定此刻就能留在南京城里,扮演防守的一方了。
但后悔也无用,一场大战下来,总有人誓死追随旧主,也总有人兵荒马乱中或萌发野心,或临时起意走错一步从了贼。既然选定了道路,跪着也得爬完。
李成栋下定决心挥刀向更弱者时,就已经斩断了内心的怜悯。
他麾下那些当过十几年流贼、反复无常多次的原高杰旧部死硬分子,很快披挂着铁札棉甲,挥舞着利刃催督民壮加快填河,这些士兵们自己也不得不扛起一袋袋泥土,往秦淮河里丢。
城头的明军失石如雨,还夹杂着密集的火枪,不时有李成栋麾下的汉奸降军被击穿铁札棉甲,惨叫倒地。他们的尸体,却被毫不怜悯的战友一脚踢进秦淮河,作为填平这一小段秦淮河的砖石使用。
开战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有数百名汉奸士兵伤亡,数字着实令人瞠目结舌,相比之下,被勒逼填河的无辜壮丁,死伤人数至少是汉奸士兵的三四倍之多。
清军两白旗麾下的弓箭手们,也顶着长盾和木板、门板,不管不顾地上前隔着秦淮河与明军对射。这些清军弓箭手们也难得都穿上了铁札棉甲,完全不符合常人对于“弓箭手就该是轻甲单位”的印象。
双方飞射的箭失,很快把这一段南京城墙的女墙、垛堞都射成了刺猬一般,箭失尾部密集的羽毛,就像白茫茫的芦苇荡一般,让人难以看清墙体本来的颜色。
46门清军红夷大炮,也是一门不多一门不少,陆陆续续开始对着这段城墙倾泻火力。明军城墙上的红夷大炮也毫不示弱地开火还击,可惜数量相对于清军大炮来说还是太少,一时被压着打很惨——
清军是提前在天明前把所有火炮集中起来了的,而明军要等清军开打后,才能确认清军孤注一掷的主攻方向,然后才好决策调度其他方向的援军过来。
考虑到红夷大炮的沉重难以搬运,明军其他几侧城墙的大炮,可能要午后才能部署到位,位于城东、朝着紫金山方向的防线,甚至可能要下午未时才能运到。
因为南京城太大了,光是城里的路,就得七拐八弯走上二十里地才能穿城而过。拉着三四千斤重的东西,哪怕有牛马车也要不少时间。
清军暂时的炮兵火力密度,一度压得城头的明军火枪手和弓弩手也探不出头来射击,哪怕躲在垛堞背后四十五度角斜着侧射,也有可能因为垛堞本身被飞窜的炮弹直接炸碎、连带着垛堞后的枪手弩手一并身亡。
最后一些胆怯的明军枪手,只能是低着头蹲在垛堞后面,胡乱往着斜上方抛射,根本不敢目视瞄准。
……
清军总攻后不到一刻钟,史可法就判断出了主攻方向,各处援军也都抓紧调了过来,史可法本人都不顾危险,亲自来到了秦淮河口附近这处战斗最惨烈的城墙附近督战。
只是他麾下的幕僚、部将怕他以身犯险,死命拉着他不许上墙,说清军的重炮轰得太厉害,城头随时有可能被流弹和炸飞的碎石炸死,多铎这是摆出跟他一把全押赌命的架势了。
最后好说歹说,侍卫和部将们才拉着史可法躲在城墙的反斜面下方、稍稍离开墙体三四十步远的位置,设下了临时帅帐督战。这个距离既不会被炮弹的抛物线射到,可以确保全部被城墙挡住,还不至于因为离得太近、而被城头炸碎飞溅的石头溅射到。
饶是如此,督战了半个时辰后,史可法也是浑身灰头土脸,被炮击扬起的泥土和尘埃熏得胡子上都是一抓一把土渣子。
连史可法都如此狼狈,一线士卒对射厮杀有多么惨烈,可见一斑。
战斗持续到临近中午,城外的清军至少已经付出了两千名填河汉奸降军的性命,还有数倍的民夫壮丁战死,清军的精锐八旗弓箭手,估计都死伤了千人以上。
而那一段的秦淮河,基本上也被填得差不多了,估计午饭后清军就能直接蚁附到城墙根下,重型攻城武器也能直接推到城墙根下。
城头的明军火枪手、弓弩手,还有丢滚木礌石的辅兵,死伤同样有至少各有一千多人以上。
不过好在明军士兵受伤了可以立刻抬下去,掌握了打扫战场的控制权,所以直接死亡的比较少,而清军士兵一旦在城下或是秦淮河边重伤,基本上没法被战友拖回去,就等于慢性等死了。
沉廷扬作为户部尚书,并不需要跟兵部的史可法那般上第一线督战,但他也在城内尽到了自己的一份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