滠水这种小河也并不太宽,连百步都不到。官军趁着这边忙乱扎堆要过河、挤在河边,完全可以直接火枪单方面屠杀。
流贼虽然也能用弓箭反击,却非常凌乱。而且官军显然是早有准备,出战的士兵都尽量协调配备甲胃、还携带了一些大木盾立在阵前。
有心算无心之下,隔河对射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一排排挤在河边都没下水的士兵,割麦子一样倒下,自相践踏,几乎把百步之内的滠水河水都微微染红了。
“大王,不能再打了!这一切都是官军的诡计,再打下去我们又要被半渡而击了!”
好在贺一龙身边也还有点有见识的部将和落第秀才,连忙哭丧着脸拉着他苦劝。
贺一龙看到抢先鲁莽下水的士兵被纷纷击毙在河中、白死毫无价值,才算一盆凉水冷静下来,恨恨下令:
“撤退!不能驻扎在这个营地里了,给我放火烧为平地!去后方把船调来,这些木料能拆的都拆了造木筏和攻城武器!”
他最后一个决定,倒也算英明,既然知道官军红夷大炮的射程,隔河抢占官军就营就毫无价值了,留在这儿只会挨更多炮击。
还是得回到原本的营地,才能避免单方面白白挨打。可攻陷了官军大营后又放弃,对士气的打击显然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占领。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人类都是有损失厌恶的。
先赚一百块后又亏损一百块,绝对会让人很不开心,甚至哪怕只亏回去七八十块,也一样会不开心——人都会觉得“这一百块本来就已经是我的了,是我应得的”。
流贼士兵虽然没学过心理学,这种朴素的认知却绝对不缺。
这一退,起码又是一两天缓不过气来,也迟迟做不好渡河或者逆流而上攻打孝感县城的准备,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夹着受气。
而且,随着流贼这一退,贺锦一方显然得多操心大王的断腿伤情,哪还有时间跟贺一龙联手再出战?
没退之前,贺一龙好歹还能“事急从权、随机应变”,退回去之后再想出来,就得先解决流贼内部的派系猜疑了。
贺锦重伤昏迷之下,回去后抢救一番、好不容易醒来,第一个担心的居然是自己的部队家底有没有被贺一龙夺军。
……
左子雄和阎应元联手,就这么轻松又拖了两天,在流贼士气堕落至极的情况下,迎接到了沉树人求援亲自归来。
“兵备大人!末将等幸不辱命!成功拖住了二贺整整六天!两次击退敌军!累计杀敌超过四千!生擒俘虏两千七百余人!轻伤无算!”
“我军累计战死、不治、残废三百五十七人,轻伤六百余人。还两次骚扰炮击、地雷伏击敌军,看流贼昨日没有再来,怕是伤了敌军什么将领,现在流贼已然军心不稳至极!”
沉树人这五天也是疲惫至极,但还是强打精神。一下船,他刚刚要检阅自己的人马,左子雄、张名振、阎应元等人就冲上来,满脸喜色地跟他道贺、请功。
“我不在这些日子,你们不止守住了营寨,竟然还能反击建功?天佑大明啊!”听到这些,沉树人都不免有些恍忽,整个人差点因为血糖波动疲劳透支而晕倒。
幸好左子雄眼疾手快扶住他:“咱回营再说!大人太操劳了,一定是求援不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