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声起初还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待听到那咚咚咚乱跳的心口,狠狠地怔了一下,一动都动不了了。
宫旬两只手捧住路曼声的脑袋,让她的视线与自己对视。
“我十三岁的时候,一个人出宫,遇到了一群杀手。当时我的护卫与我分散了,那个时候我还小,功夫还没到家,根本就打不过他们。我的左臂,到现在都还留着那时留下的伤疤。我知道我可能要死了,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宫旬居然会死在一群见不得光的杀手手上,还有比我更可悲的太子吗?”
路曼声脑袋动了动,看向宫旬的左臂。
她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也同床而眠过,但她一直都没有留意在他的左臂上还留有一道旧伤疤。
路曼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对于宫旬,她对他的关心远没有他对她的十分之一。她发生的一点事宫旬都知道,她只要有一点危险,宫旬总是担心得要命。几次三番地陪她冒险,在背后帮她料理一切,宁可被她责备,也要坚持着自己所认为的对她最好的做法。
如果不是这番话,路曼声也意识不到自己有可能又犯了过去的老错误。
就像是在阿进的事上。
后来她对阿进的冷漠——是的,在她只忙着自己工作、将更多的关心和时间给病人的时候,却忘记了就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最需要她关心的人。这种行为,路曼声把她称之为冷漠。
如今对待宫旬,她只想着不能这么快地沉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在这段感情中受伤害,却忽略了宫旬的心情。
路曼声,真的是一个自私又残忍的女人。
她以为自己有所转变,但那不过是对别人,对宫旬,她仍然是那么的吝啬。
如果无法这么快爱上宫旬,那么她是否应该多体谅他一点?
顾及一下他的心情,他担心的事她就不去做,不放心就让他跟着。这种方式,可能会让她觉得压抑,也有一些疲惫,但至少可以说明眼前的人是真的很在乎你。
真正伤悲的事,当有一天你身边的人即便在听说了你有危险时,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他不会再担心你,你的一切他都冷漠视之,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有些事比现在要远远糟糕多了。
那将是无尽的绝望。
你的心也不会再感受到任何的温度。
这是路曼声对宫旬的妥协,也是她无法立即回报他同等爱的一种补偿。
补偿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刺耳,却是彼此走近的重要一步。
但宫旬和路曼声说这些,目的显然不在于此。
“在我前三十年,我遭遇了太多的危险和暗杀,数都数不清。也历经了一次次苦痛和绝望,储君的位置远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风光,你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你将会成为无数人要扳倒的目标。很多人,在你睡着时、吃饭时,包括任何时候,都在想尽办法地将你拉下马,或是想着怎么暗算你,阻碍你的手脚。你内心必须强大,用寒冰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这样你才不会被别人伤害。你也不会因为过程太过痛苦,而丢下这一切。即便这些不是你最想要的,你也要全力守护。到了后来,心都麻木了。”
在这样一条道路上,你只能靠自己,并且谁都不能相信。就连你至亲的父皇,都有可能在算计你。
“可是,这里,又重新恢复跳动了。跳得很快,你听——”
宫旬冲着路曼声笑着,那笑容苦涩中透着甘甜,幸福中还有一种孩子般的欣喜,以及一丝丝害怕失去的犹疑。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在路曼声寂静的内心嘭地一下绽放了。
她想她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宫旬冲她流露出的这个笑容,还有他的话:
“这里,又重新恢复跳动了。跳得很快,你听——”
你听,她听见宫旬如此说。
她也听见了。
望着眼前的人,路曼声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驱使着,忽然投入了宫旬的怀中。
放在他背上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不让宫旬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是的,她是一个胆小鬼,她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可她清楚地感觉到,她内心的坚冰因为那个温暖的笑容而在一点一滴的消融。
她希望她可以等到那一天,可以给宫旬同等的爱。
也希望他不要在未来的道路上迷失。
两个人都珍惜这段感情,不要再轻易地放手,也不要收回对她的感情。
因为她真的很担心。
如果这一次连宫旬的感情都失去的话,她担心她以后再也没有勇气喜欢上任何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