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心里能想,但是不敢说,尚武帝的余威尚且在。
“敢问大人,来自何处,小的都要细细录下,好禀明此间县府?”
李铮起身,摸着腰间的赤羽。
“我就是大骊的尚德君李铮。”
尚……德君!
驿丞哑然,惊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事,我不怪你,但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将我到此处的消息,说给所有人听,还有,准备好房间,要临街的!”
驿丞听后,连连点头。
将一行人车马安顿好后,又赶忙退了出去。
“先皇刚崩,不足一月,新皇就即位,而且还这般大肆庆祝,宗庙的那帮老夫子们,岂能容忍,难道大骊的皇族们,没有人出来反对吗?”
大骊以礼治世,处处重视礼法。
先皇才走二十日不到,新皇就即位,严重违背祖制,不说李信,就是天下的读书人,也要忍不住跳出来骂。
“这就是妖后的高明之处,她能权衡各方利弊,达到目的,你怎么不想想,东方的齐国,最开始先惹到了谁?”
惹了谁?
李信回想了一阵。
“四年前,齐王僭越祭祀,不尊法度,是夫子第一个站出来,跳脚大骂,那齐王也是年少血性,将一篇数夫子十罪文,传遍天下,尽道夫子误国,难道司徒越举兵伐齐,就是为了堵夫子的嘴?”
李铮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聪明,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什么都放得下,因为他们就是追逐利益,才获得了今日的成就。
那一年,宫中生出夫子之乱,三千士子,静坐麒麟宫三日,请求先皇发兵,攻伐齐国,可那齐国强大,不亚于魏,岂能轻易功之,夫子最后悻悻而归。
你说,他这样一个,天下师表,圣人式的人物,被如此拂了脸面,该当如何,自然是记恨在心,他不仅是恨齐王,他连尚武帝,都恨上了,这有趣吗?”
李信的启蒙之物,正是夫子的礼法,在他心中,执掌礼法祭祀的夫子,宛如圣人,可他在接触到太子后才明白,每个人都有私心,都为私心而活着。
无论是庙堂上的皇帝,还是田间的庶民,都不能例外。
“司徒越的大军,快要出征了吧,话说这妖后一介妇人,就能将朝堂玩弄掌中,是有几分能耐。”
李信很是感慨。
李铮深以为然。
在这个世界上,单论对人心智的了解,他无所畏惧,唯独怕了这个妇人。
他突兀的离开皇都,就是拜她所赐。
“对我而言,失败一次就够了,不可能有下一次。”
这也是李铮对自己的话。
临近宵禁。
窗外的街道上,渐渐地没了人影。
白日里,李铮的车驾,在十八个骑士的护卫下,从上阳城的街道上走过,又经过驿丞的发酵,至少有心人会知道,是前太子来上阳了。
李铮提着笔,在纸张上工工整整的写下六千里这三个字。
过了这里后,再横穿十郡之地,就能抵达魏国了。
就在这时,他后背传来一阵寒意。
不好,是刺客。
紧接着,连汗毛都倒竖起来。
不管是学识,还是剑术,到了他这种地步,自然能感知到危险,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便是这个道理。
嗖!
他刚反应过来。
对方已经出手了。
他脑海中已然想到,他应该往前一扑,躲过去,可他的身体,却远远要比他的思维要慢!
李铮动了,屁股刚刚离开软塌。
中箭是一定的,但至少不会命中要害。
叮当!
这是金属撞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