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书生之名,不过是多读书,知死理罢了,在下不才,镇龙门翻龙使,一不知打探,二不知刺杀,三不知经商,能做的,就只有一些琐事罢了。”
琐事。
李铮听出了不同寻常。
在这群大商余孽的眼中,龙就是骊,翻龙使,这不是在说,推翻大骊吗?
“先生不明说,我也明白,不知打探,想来这些刺探消息的琐事,也的确用不到先生,不知刺杀,先生之才,只做个刺客,不是可惜了吗,不知经商,说明先生也不事敛财,镇龙门中,有这三不事,那剩下的会是什么呢?
我以为,翻龙使所做的琐事,都是为翻龙之举,先生的身份,当在闻风使之上,对吧?”
白衣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记得他可是什么都没说。
“哈哈,公子猜得不错,在下翻龙使贺世宗,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一报还一报,公平吗?”
李铮摆手。
要如说说服对方,他心中,已有了计议。
“自然是公平,先生来的这么早,不能只说这两句就回去吧,既然先生为翻龙使,那我就为先生,说一说翻龙之事?”
贺世宗的茶,又推过来了。
“那就请公子指教?”
李铮向着一旁的李信,摆了摆手。
李信会意,当即屏退了大厅中的所有人。
“今日之尚武帝,昔年之商帝辛,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这先生可想过吗?”
贺世宗抿了一口茶,未开口,示意李铮继续往下说。
“帝辛即位二十八年,期间倒是有二十三年作战,四海方国,无不苦帝辛矣,天下庶民,恨不得啖其血肉,我大骊高祖,不过一草原上放马的汉子,拉弓之士不及齐,更不及赵燕,正是帝辛征战四海方国,才给我了大骊高祖崛起的机会。
当今尚武帝,即位二十二年,征战二十二年,一开始借用魏王铁甲,攻打齐国,后来借用楚王之力,攻打赵国,后来又让赵氏入主中央,让赵国攻打燕国,时至今日,四海方国苦尚武帝久矣。
我若是继承皇位,则这天下断然没有大乱之可能,但现在皇帝不是我,你们镇龙门应该庆幸,翻龙的机会,已经来了!”
贺世宗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
“是啊,大骊开国一百三十九年,大商开国一百四十二年,是该到气数尽了,我也常常思索,只是不知道,天下之乱,从何而起?”
知道天下之乱,从何而起,就可以早作谋划,借助这一股大势,借助这一股东风,揭竿而起,直上九天。
这样的共识,白衣书生一定是有的。
“哈哈,这也简单,天下从何而稳固,就从何而塌陷。”
李铮神情上的自信,让人无法生疑。
“好精妙的比喻,就如同一幢房子,因房梁而坚固,房梁塌陷,房子也就不稳了,公子再请说说。”
到这时,白衣书生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
“大骊这座宫殿,共有四柱,最强的一根,乃天下十一座军镇,可尚武帝连年征战,令私兵泛滥,士族门阀崛起,地方强皇权弱,这根柱子,即将倾倒。
其次,丞相赵武,率领天下百官,可为一柱,我大骊立国之根基,乃在礼法,乃在这官制体系,但尚武帝买卖官爵,伤及天下读书人之心,宠幸妖后,逼皇子出走,礼法早已不在,丞相赵武,虽暂能统摄四方,可时日一久,也必乱也。
其三,大将军司徒越,位列十大名将,军中威望不浅,震慑四方,可算一柱石,大将军出征齐国,若是齐王能胜,必挫其锐气,可去一柱石也。
其四,这根柱石本为最坚固,最可靠的,可尚武帝驱逐太子,自废武功,令大魏王的铁甲军,不为大骊之柱石,反为其掘墓人也。
庙堂有庙堂之策,江湖有江湖之思,镇龙门久在江湖之中,岂能思朝堂之事,天下若有乱,当从这四处起!”
李铮的声音不大,可一字一顿间,听得白衣书生一脸震惊。
也只有常年身处庙堂的前太子,才有这样的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