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火光中,那大佛眼含悲悯地注视着殿中的女孩。
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知到了这大火恐怖的温度,不安地动着。
秦落羽默默伸手轻轻安抚着孩子,心绪复杂。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整整四年,也曾好几次直面死亡,彼时心态都还算坦然。
可是此刻,她真的不想死。
她和陵君行的孩子都六个多月了。
她不想死,她想要这个孩子活着。
秦落羽注视着那尊浴火的大佛良久。
她并不是信佛的人。
可是此刻,却在佛前缓缓地虔诚地跪了下去。
这里是缘空寺。
她想,当初她是从缘空寺而来。
不知而今,是否能带着这孩子,从缘空寺而去?
眉城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两天,到第三日白天时才被勉强扑灭。
大火最先从病坊而起,据说是因为病坊一名患者深夜在房中烧纸钱,想要祭奠死去的家人,不意引燃了一场大火。
大火带了如同被恶魔诅咒的破坏力,烧毁了小半个眉城,连眉城唯一的一座寺庙——缘空寺也被波及。
寺中除了薛玉衡,无人生还。
救火的人发现薛玉衡时,他被压在一根倒塌的横梁下,昏迷不醒。
郾城。
正是夜深时分,月明如昼,府中万籁俱寂。
已然许久不曾出现的那场充斥着血与火的经年噩梦,再一次在陵君行的梦中出现。
只是这一次,梦里不再有先帝,不再有陵承稷,也不再有钟姑娘。
只有秦落羽一个人。
她从大火中飘然而来,朝他微微笑着。
火舌吞噬着她的衣衫。
她在火光中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她说:“皇上,我走了。”
陵君行一身冷汗,陡然从梦中惊醒时,心口那种如遭重击的窒闷与痛楚仍清晰可感。
陵君行从来没有这般心神不定过。
他翻身下床时,竟脚步踉跄了一下。
他抵达郾城不过五天,便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平民变,设病坊,救治病患,安抚百姓。
先前眼看着可能导致一场暴乱的风波,至少表面平静了下来。
他本来不该在此刻离开的,因为还有太多后续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