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吊桥被缓缓放下,萧尚言送她到吊桥边。
他深深地看着她,然而眼底再无昔时的痴恋与狂热,只有近乎温和的沉静。
他微微笑着道:“公主,多保重。”
萧尚言没有说再见,没有说后会有期。
因为他知道这一去,他和她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期。
他们之间,不仅仅是隔了异国他乡,更是隔了遥遥时光。
时光的那一头,是而今的她,时光的这一头,是年少时的他与她。
她早已离开,如今只剩他一人孤守着那段年少时的记忆,孤守着他记忆中的女孩。
目送着秦落羽一步步踏上吊桥,一步步朝着那头的陵国大军而去。
萧尚言的心仿佛被什么揪着般疼,然而,当女孩回过头来,望向他时,他却依然朝她微笑着挥了挥手:“快去吧,陵君行在等你。”
他的笑容疏朗温和,一如这冬日的阳光,给人释然欣慰之感。
秦落羽弯了弯唇角,“尚言哥,保重。”
她转过身去,不再回头,脚步轻快地朝着那头等候她的玄色身影奔去。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大秦将士的惊呼:“将军!”
秦落羽下意识回头,就见萧尚言方才还带着笑的面容,此刻竟隐隐泛着青黑色,他的口鼻正流下血来。
看见滴落的血,萧尚言仿佛还有些愣怔般,没有回过神来。
他抬手想要擦去那鲜血,可是那血涌得急促,片刻间就染红了他的手掌。
他的脸上还带了未及收去的笑容,目光茫然地朝着秦落羽的方向看过来。
见秦落羽正望向他,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身边的将士惊慌失措地接住了他,“快去叫大夫,叫大夫”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慌乱地骑上马进了城,去找大夫。
护城河离着城里还有距离,大夫赶来,需要时间。
秦落羽的脚步顿住了片刻。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萧尚言口鼻处奔涌而出的鲜血已然将他身前的衣袍全都染红。
他根本站不住,几个将士努力地扶住他,想要让他站稳,可是他却好像被抽去了精髓的躯壳,软软地一次又一次倒了下去。
秦落羽回头望向吊桥那头的玄色身影。
他已拍马离开军前,朝着吊桥而来,在大秦驻军前停下,目光焦灼又急切地朝着秦落羽的方向看过来。
“我会很快的。”
秦落羽遥遥地看着他,轻声说,“我会很快就回来找你。”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陵君行根本听不清女孩说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对他说话。
他对上她看不太真切的目光,莫名地,一颗心突突跳了两跳。
下一刻,他看到女孩转过身去,朝着萧尚言大步奔了过去。
陵君行几乎不可置信般看向女孩。
他厉声喊出她的名字:“秦落羽!”
女孩听到了他的呼喊,脚步微顿,似乎很是歉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而,终究还是再次奔向了萧尚言。
陵君行的心里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眼前都黑了黑,端坐马上的身形微不可见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