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三公主,以至于将自己一步步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本来该有很好的前途,可他却为了一个情字,一头扎进了死胡同,不肯出来。
他明明知道如果他放下三公主,往后稍稍退一步,所有的绝境都可化解。
可他偏偏不肯放手。
这种孤绝与执拗,到了这个地步,竟让人恨不起来,只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凉与同情。
秦落羽的目光落在萧尚言的肩膀一侧,那里的衣袍破裂,染了暗黑色的血迹。
那是数日前两国还未停战时,他在战场上被流箭擦过受的伤,并不算重,一直没有来得及处理,他也无心让人处理。
秦落羽无声叹了口气,拉着萧尚言坐下了。
她并不看萧尚言,只是低着头仔细地帮他处理肩膀上的伤口。
女孩长长的眼睫轻微颤动,她的动作温柔,神情专注,一如当年他被秦世定羁押,她为他处理手腕上的伤口时。
那时,她对他还有真切的情意,发自内心的关怀。
那时,她和他,还没有走到而今这般田地。
他不是不知道秦落羽这一路对他只是逢场作戏般的敷衍,他也不是看不出来,女孩那看似乖巧的笑容背后,隐藏的疏离与冷意。
可他却只是不愿正视,不愿深想。
曾经为了要她爱上他,要她自愿留在他身边。
他不惜毁掉她的心智,不惜赌上他和她的性命,也要让岑七强行种下情蛊。
然而两年的悔恨与愧疚,早已将他折磨得再也没有别的任何奢愿。
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她只是这般敷衍地笑着,哪怕只是为了应付他般喊那么一句尚言哥。
他就已经别无所求了。
萧尚言没有想到,秦落羽会主动为他处理伤口。
他甚至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点真切的关心。
萧尚言心头仿佛被更住了似的,心里万般情绪,却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落羽终于在他的对面坐下,“尚言哥。”
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秦落羽并非只是为了权宜之计,而是发自内心地喊了这一声“尚言哥”。
她毫不回避地对上萧尚言炽热滚烫的眼神,目光真诚而恳切地看着他。
“尚言哥,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二岁生日时,父皇送我一盏特别漂亮的西域琉璃灯。”
“我很喜欢很喜欢,每天晚上都要将它放在房里,看着它发出的光,才能睡觉。”
“可越是爱惜,好像越是会出事,那盏琉璃灯不过陪了我一个月,就被我不小心摔碎了。”
“我哭了好几天,很长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你哄了我许久,后来还死磨硬泡缠着你父亲,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为我设法找了一盏同样的西域琉璃灯,在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
“可那时我已经都忘了琉璃灯的事了,虽然收到你的礼物很开心,可我只是玩了两天就再没碰过那盏灯了。因为我觉得,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