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衡仿佛被惊雷劈中,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落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落羽也是很无语,“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薛玉衡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但仍是不能理解秦落羽的做法:“你既然做了皇后,皇上对你也不错,为何不留下?为何,一定要走?”
秦落羽盯着还缠了绷带的手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实在是,怕了。”
帝王恩宠,就算能够一直持续,可围绕在帝王身边的那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却不会停歇。
陵君行能护得了她一时,谁知道能不能护得了她一生。
她这辈子,都再不想尝到那些可怕酷刑的折磨了。
薛玉衡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神色也有些复杂。
当日秦落羽从诏狱被救出时,她身上的伤,其实并非葛神医帮她处理的,而是,薛玉衡。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他是大夫,她伤得又重,当时情况紧急,他不得已,只能解开了她的衣服。
他向来性情还算平和,自诩世外之人,心境自是轻易不会被波动。
可看到她身上的伤,他竟一阵头晕目眩,平生第一次,竟有了杀念,觉得刑部那些人,着实该死。
除掉根本没法看的骨折红肿的双手,她身上已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白皙肌肤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因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有的地方已有溃烂之势。
薛玉衡记得自己帮她清理伤口时,手都有一点哆嗦。
这样的刑罚,便是男人也承受不住,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咬牙坚持下来的。
明明身上受着这样重的伤,可她居然还能笑得出。
在诏狱见到他和卫无忌,下意识就露出个笑容,不曾对自己的遭遇提半个字。
他知道她肯定伤得不轻,但亲眼看见,才知道,她身上的伤,有多重。
那样的酷刑和折磨,搁在谁身上,谁能不怕?
薛玉衡终究还是默默地让开了门:“师兄送你。”
秦落羽不知薛玉衡态度为何改变,但他肯顺利让她走,那就行。
隐医堂门口,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等在这里。
她手上骨折未好,不能骑马,是以只能先坐马车。
秦落羽上了车,语气轻松道别:“师父,师兄,再见。不对说错了,是再也不见。”
葛神医轻叹,薛玉衡没说话。
直到马车启动,薛玉衡追出两步:“洛兄。”
秦落羽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师兄,还有事?”
薛玉衡动了动唇,却只是低声道:“保重。”
秦落羽露出个笑容:“你和师父,也多保重。我走啦。”
马车在破晓的夜色里慢慢远去。
秦落羽回头看向始终伫立在隐医堂门口的两道人影,渐渐变小,消失。
一时间,竟也生出些别离的伤感。
不过这伤感在出了城门后,便稍稍淡去,只余下脱离樊笼的淡淡欢欣与隐隐的期待。